十月。
秋风萧瑟,皇宫外的几棵枫树,卷着落叶呼啸而过!
宫门外和巡城的士卫也比平日里腰板挺得更加笔直了。
曲台殿外。
跪着几位大臣,听着殿内时不时穿出来的咆哮声,身体止不住的哆嗦。
“听说你们最近,对朝廷的法制,多有议论啊!”
始皇冷着脸,在大殿的一众臣子身上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首席博士周青臣的身上。
“周青臣,你来说说!”
“启奏陛下。”
周青臣站了出来,声音清朗,大殿中的每个人都抬起了头:“今日朝野确实多有议论,说新政的种种弊端,以星象预言新政之危!”
“臣以为,此乃谬言,以前我大秦的土地不过千里,皆因陛下陛下明圣,平定海内,驱除匈奴蛮夷,日月所照,莫不宾服。”
“以诸侯为郡县,世间再无战祸,人人安居乐业,此盛事可传之万世。”
“自古以来,所少君王都不及陛下威德也!陛下当有定心,无须为些许纷扰而累及其身也!”
“善!仆射之言,朕当痛饮。”始皇脸色有些缓和,微笑道。
大臣们也为周青臣的坦诚所动,殿中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陛下,周青臣公然面谀,此乃大谬也!”
突然,一声斥责,所有人的愕然了。
这时候,淳于越霍然而出,指着周青臣骂道:“你以非以前的周青臣也!”
“你在朝堂之上大言不惭,可曾看到阡陌之间强盗横行,可曾看到百姓土地,尽数被世族侵占,可曾看到我秦子民食不果腹。”
“此等惨状,你竟然公然说出安居乐业之词,惑乱朝野,是何居心!”
一言落点,举殿哗然。
“淳于越,你是说朕的新政,为祸天下了嘛!”
秦始皇声音冷的可怕,就连殿中的寺人侍女,都不由得颤栗起来。
“陛下,新政虽好,确实存在弊端。”
淳于越一副毅然赴死的模样:“如今朝野,世族把持朝政,就连人才的任用,都要通过他们的允许,民间土地兼并之风,无不存在世族之患......”
“够了!”
眼看着淳于越毫无忌惮的说下去,始皇一声叱喝,这才停了下来。
“朕乏了,今日朝会,到此为止吧!”
秦始皇说完,转身向着后殿走去。
大殿中,所有人还沉浸在刚才淳于越之举带来的震惊之中,扶苏看着消失在自己视野中的嬴政。
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这个曾经一扫六阂,整治天下的男人。
这个在自己的眼中,遇到任何事情都永远会坚定面对的男人。
这个曾经面对着六国派遣的刺客,毫无畏惧的男人。
此时能够明显能够察觉到他身上出现的那种无力感。
就连曾经坚挺的肩膀,都变得有些佝偻。
看着自己手中原本写好的奏章,扶苏缓缓的收了起来。
走出皇宫,曾做过大将的冯劫一脸的茫然。
他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短短不到半个时辰,从淳于越的死谏,再到皇帝陛下诏他与李斯在后宫议事,一下子经历了太多。
这些事可比在战场作战还要可怕。
他摇了摇头,看向一旁沉着脸的李斯:“你怎可劝皇帝陛下大肆诛杀儒生,甚至还要焚掉一切典籍。”
李斯倒是很冷静:“为陛下设谋,为陛下解忧,这本就是我们的职责。”
“但是这件事陛下让你我二人全权负责,这不是给我们招恨嘛!”
“何以至此啊!”
冯劫心烦意乱,他倒是不畏惧那些儒生,杀人对他来说或许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
但是自从年纪大了以后,开始有了各种忌惮。
生怕自己死后,史书上留下一个遗臭万年的名声。
“将军不必忧心......不杀儒生,我们必遭陛下疑心,杀了儒生,至多只是遗臭万年。”
“你我今日同座一舟,随时都有翻船的机会,或许也就只有一个人能够救我们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淳于越并没有被赵渊点拨,所以虽然一生都摒持着复辟分封制的决心,但也没有这么早招惹始皇出现杀心。
况且焚书坑儒这种重大历史事件,其中孔鲋也是关键人物,只是如今有了赵渊的点拨,孔鲋全部心思都在摘抄典籍与纸,以此来大肆传播儒家仁爱的思想上。
...
“明天开始,新的一批纸可以开始慢慢往市场上送了。”
后院,专门独立出来的造纸作坊中,赵渊看着新出的一批纸,满意的点点头。
“公子,听说最近咸阳城对此物可是渴求的很,很多权贵都拿出万金求买,为何明日才会售卖?”
一个工匠好奇的问道。
“宣传,也叫造势。”
“让儒生帮我们把此物宣传出去,等真正售卖的时候,才能拉动更加的消费者。”
赵渊随意的解释者,看到弄玉在门外着急的等着自己。
“怎么了?看你眉头紧锁的?”
离开工坊,赵渊看着弄玉。
“公子,听说今日淳于越惹得陛下大怒,要大肆下狱儒生了。”
“淳于越已经被皇帝陛下下狱,好多儒生今日寻我向你求计。”
“公子,此事应该不会连累到你吧!”
弄玉倒不是为了那批儒生着急,而是担忧赵渊。
毕竟这段时间,咸阳城中谁都知道这帮儒生和赵渊走的最近了。
秦律一人获罪,诛连数族的冤案不在少数。
赵渊罕见的皱起了眉头。
“也不知道这夫子跟皇帝陛下说了什么!”
“郡县与分封两制早已分出胜负,现在可不兴提起啊!”
赵渊并不了解皇帝陛下是怎样一个人。
只是按照逻辑来说,天下推行郡县制,有人公然站出来唱反调,而且还是屡教不止的那种,是个人都会生气。
更不要说是掌握着天下所有人生死的皇帝陛下了。
天子一怒,浮尸百万可不紧紧只是书面上的一句空话。
“弄玉,你去通知何伯,我要见老爷子。”
思索再三,赵渊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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