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愿意 第六章 嫉妒

暑假过去了大半，我都没机会见到许若钧。一天到晚就不见得他出门过，或者有时候碰到也是远远看见他从家里车上下来匆忙去吃饭，上不完的课，补不完的习，有必要逼得这么严格嘛？我不禁对许若钧感到怜惜，只是今非昔比，街坊里有很多同龄的孩子和我一个学校，多少也听说了我在学校里的丰功伟绩，回家大肆宣扬，以至于街坊邻居对我的态度一改从前，如今遇到我奶奶就夸，“哎呀，真的是女大十八变，你家孙女现在优秀的不得了呀！”

“没想到你家孙女这么聪明，我就说嘛，从小看她机灵的样儿，就知道不简单！”

……

我奶奶甚至都招架不住这些多事的邻居，但是每次还是乐得开心，回来夸我给她长脸了，爸妈不在身边，自己独自一人照顾我，我的成绩靠我自己就这么优秀，对奶奶来说，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我一下子从街坊口中的反面教材跃升为正面教材，一段时间里，我甚至难以接受这种转变。

这天早上，难得早起陪奶奶一起去买菜，菜市场就在家门口附近，卖菜的叔叔阿姨也大多是互相认识的。难得看见我，都很热络。正在挑选时，碰到了许妈妈。本来一切都会是风平浪静的，可偏偏在这时候又遇到了班里的一位学生家长。那个学生家长是谁的妈妈我根本不知道，但是人家就是看见我，突然来了一嗓子，“哎，林羽呀~”

一下子吸引了许妈妈的注意力，那阿姨小跑过来，笑呵呵地继续说，“你是林羽吧，哎我听我家孩子说过你，有几次开家长会也见过你，你成绩很好哦，回回考试都是第一！”说着故作热情地去握了握奶奶的手，埋怨道，“我们家孩子吧，就是贪玩，不好好学习，要是都像林羽一样就好了，多自觉啊，我家那个啊，天天忙前忙后送再多补习班去，她都不用心！”奶奶突然被一个陌生的热情女人拦住，显然有些尴尬，但是又不好表现，只能呵呵笑着，我站在一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一直反复在想，到底是哪个同学家长。

这时，摊位刘叔说，“我们这成绩好的孩子还挺多，许妈妈你家儿子不是也和林羽一个学校嘛？”

一向很很热衷于讨论孩子话题的许妈妈，此时却并没有过多热情，只是简单回应了下，微笑点点头。而那位好事的阿姨又接下了话茬，“许若钧的妈妈呀，你也住在这个小区里呀，真巧，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三都住在同一个小区里诶，你们家孩子也不错，哎呦，林羽”，这位阿姨笑眯了眼睛，亲切地摸摸我的头发，“你的成绩太稳定了，这么稳定让别的同学只有争第二的份了。在班里，多教教我家的孩子奥，多和她交流交流。”我心中暗想，你家孩子叫什么我都不知道，和谁交流去。脸上还是堆起懂事的笑容，“好的，阿姨。”

我在这尴尬应付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许妈妈的神色，我也不知道当一个人抢了好像原本属于另一个人的风头时，另一个人又会将她的嫉妒发挥到怎样的一种地步。

晚上，奶奶给我做了炸藕饼，油香酥脆的藕壳，里边夹满鲜嫩多汁的肉馅，我吃的心满意足，看到许若钧的书房亮着灯，便小心地包了几块，想去拿给许若钧，美味就该和许若钧一起分享。

偷摸来到许若钧窗户底下，像以往的很多次一样，刚准备扔个小石子，让他开窗户，却听到了许妈妈的声音，吓得我赶紧贴住墙角，小心翼翼地偷听，当然我不是故意的。

“我每天忙里忙外，你上学，给你打点好各科老师，让他们多关注你，我给你找最好的补习老师，送你去补习，你每次考试，一次次，就没有过一次进步嘛？次次都被隔壁那个小丫头踩在脚底下！原先你可是最好的，她怎么就突然开窍了，抢走了原来属于你的位置！你一直是我跟你爸的骄傲，出去在家里亲戚面前，谈到你，我们都是骄傲的，脸上有光，可是你看看，整整一年，初一，你就没有过一次第一，到底输在了哪儿？”说着说着，许妈妈竟然开始呜咽起来，“你初中了，马上初二，紧接着就是中考，高中，你要开始拼了，你爸最希望你能考上一个重点高中，重点大学，替他争光，让我们许家有面儿，你可不能比别人差一点，尤其是那个没人管的林羽！我为你天天忙来忙去，她呢，父母不在身边，就靠一个奶奶，她都能这么好，这让人比较下来，我们多可笑！”

许妈妈似乎越来越激动，我听见许若钧沉闷的语气，“妈，别说了，我会努力的。”

我缩在墙脚，听这一切，怀中捂着藕饼，可是原本热乎乎香喷喷的藕饼，此时似乎都在一点点变冷，许若钧的心会不会也在一点点变冷，许妈妈把不属于许若钧的压力施加在他身上，难道就从来没有换位思考过嘛，她的儿子到底是儿子还是他们一家用来争光的工具？

我无声叹了一口气，想着藕饼凉了也不会好吃，还是偷偷回去吧。我小心起身，却无意间撞到了头，发出来一声响动，我吓得赶忙再缩回去，大气也不敢出。又过了几分钟，窗户被打开了，我听到了许若钧试探的声音，“林羽？”

我欣喜地钻出来，看到许若钧趴在窗边，他看见我出来，嘴角漾起笑意，“刚才撞到头了？”他伸出了手，轻轻揉着我的脑袋。

我点点头，有点担忧地问他，“你没事吧，要不我以后还是随便考试吧，把第一还给你。”

许若钧原本轻柔地动作一下子加重力气，“哎呦”我痛的叫出来声，“知道痛？不准随便考，我就要看你的真实水平。”

我看着他脸上严肃且较真的神色，又是一阵怜惜，想到怀中的藕饼，“许若钧，奶奶给我做了藕饼，在外面久了，有点凉了，不知道好不好吃，给你，你随便尝尝。”

他伸手接过去，拿了一块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点头，“好吃，油炸的东西我妈很少让我碰，说不健康，会让脑子变笨。”

“哈哈，怎么会，我吃了这么多，你看我笨了嘛？”我朝他眨着眼睛。

许若钧拿藕饼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我倒希望你能笨一点……”

他过于小声，我没有听清，“啊，你说什么？”

他把剩下的藕饼还给我，“我肠胃不好，晚上不能吃太油的，藕饼很好吃，谢谢你，马上初二了，不是小孩子了，以后不要再随意来我窗户下了，被我妈被邻居看到都不好。”

说完，他就把窗户关上了，留我一个人抱着剩下凉掉的藕饼，愣愣地站在原地……总觉得我和许若钧之间，无形之中有个沟壑，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好怕这个沟壑越来越深，我不知道怎么去填补。

暑假还是快点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