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样的话，真的是眼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孩子说出来的吗？
顿了顿，崔琰说道笑：“小公子能说出此言，老朽甚感欣慰。”
“只不过老朽愚钝，所能想到的读书人的唯一使命，便是……守正。”
曹茂皱了皱眉，一时没想明白崔琰所说之语。
崔琰飒然一笑：“小公子的志向，已然超脱了读书人的范畴。”
“小公子的身份，又是魏王之子。”
“将来就算不登上世子之位，也必然有一番作为。”
“或许在小公子看来，老朽和荀令君所作的存正之举，实乃愚蠢至极。”
“但是小公子想过没有，这满朝文武，就是有太多的聪明人。”
“字灵起，就有了太多的聪明人。”
曹茂疑惑问道：“聪明人有错吗？”
崔琰挥了挥手：“没错，聪明人当然没错。”
“这乱世之中，唯有聪明人方能活得下去。”
“黄巾作乱，聪明人审时度势，一发现打不赢，转头就跑。”
“董卓乱政，聪明人要么望风而降，要么趁机圈地，讨董？只有那傻子孙文台和眼前的曹公会去做。”
曹操战术后仰，还好讨董之时，我也算尽了全力。
要不然，更被这崔琰看不起。
“再到后来，诸侯割据。实力大的就吞并实力小的，实力强的就欺负实力弱的。”
“聪明人嘛，自然是自家的利益最为重要，哪里还管什么皇帝，哪里还管什么圣旨，哪里还管什么宗治礼法。”
“一直到如今，曹公已经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反对者皆杀之，留下的，都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聪明人！”
“满朝文武，君不君，臣不臣，大家都是聪明人！”
听到这里，曹操哪里还忍得了，一手按剑，就准备拔刀相向。
这天下，还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当着曹操的面骂曹操。
曹茂见状，立马一手按住。
曹操使劲儿。
诶？
怎么回事？
我居然拔不动？
我的力气居然还没有小儿子的力气大？
曹操见自己这剑怕是拔不出来了，只好置气作罢。
一旁的钟繇钟会二人，也被崔琰说得面红耳赤。
曹茂道：“那崔尚书，为何不愿意做这个聪明人？”
崔琰叹了口气，似乎对聪明人颇为感慨：“若天下之人，都当了聪明人。”
“一遇祸事，便明哲保身。一遇强权，便低头乞怜。“”
“那我们平日在书中读到的那些大道理，又有谁会相信呢？”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但是小公子看看，这满朝文武，哪里还有大丈夫。”
曹茂似乎有些理解崔琰的意思了。
曹茂道：“既然如此，崔尚书为何不做那个唤醒世人的人。”
崔琰抚了抚手掌：“忠君、爱国，这些话说来容易。”
“但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
“如果没有人做到，那说出的那些话，又有谁会相信呢。”
“读书人都是聪明人，但是读书人不能只做聪明人。”
“读书人要守正，要知行合一。”
“要让天下人看到，圣人说的理想，圣人说的礼制，是存在的。”
“既然有魏王这样的强权，让这君臣礼制不再见于世。”
“那像我，像荀令君这样的读书人，就应该站出来。”
“死掉……”
“死在魏王的刀下，死在崩坏的礼乐之上。”
曹操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越说越来劲了是吧？”
曹茂抬手示意曹操安静。
经过刚才的挣扎，曹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力气实在是大。
这崔琰反正已经是将死之人，既然小儿子对他这么感兴趣，就让他说个够吧。
曹茂抬了抬头，示意崔琰继续说下去。
崔琰也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今天死在这里，和荀令君一起因为维护大汉礼法而死在这里。”
“为的，就是让天下知道，这世间，仍有人为圣贤定下的礼法而死。”
“为的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咱们这些读书人，曾经是抗争过的。”
“就算是将来改朝换代，后人提起这段历史时，他们能说出几个像样的名字。”
“只有这样，圣贤之礼才能传承下去，华夏之礼才能传承下去。”
曹操嘟哝道：“崔公难道就没有想过，这礼法或许根本就不合理呢？”
崔琰此刻，已经不再是朝堂之上那个唯唯诺诺的崔琰了。
他直面曹操，说道：“曹公难道就没有想过，将来大魏被权臣控制之时，是否会有人站出来，为大魏鸣不平？”
“若是没有几个说得上名字的人死在维护大魏最后的尊严之上，那在后世之人的眼中，大魏是怎么一个礼崩乐坏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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