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刀这才说他刚才在水下看到了大黑影,但是根本没人相信,雪轻裘更是骂他血参吃多了。
这样他们慢慢地沿着环形河流,往下游走。
越接近悬崖越觉得来到了真实的人世间,因为天空开始飘雪。
忽然金孩停了下来,呆呆地站在原地。大家被他的这一举动吓坏了。
以为他遇到了蛇,可是当大家看地面的时候看到了一把匕首。
可是金孩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久他才慢慢地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那匕首。
匕首显然年代久远了,已然锈迹斑斑。
但是金孩把它拿在手中摩挲着,满眼泪水地说道:“这把匕首是我爹的,我永远认得它。”
然后大哭一声“爹”,泪如雨下。
随后大家听他讲述了一个心酸的故事。
金孩的父亲叫金大胆,在金孩很小的时候已经是本县颇有名气的守尸人了。
金大胆有五个孩子,金孩是唯一的男孩。
守尸人的规矩传男不传女,所以金孩就成为唯一的继承人。
金孩相貌奇丑无比,具备做守尸人的天分。
但是胆子非常小,平时见到一只老鼠都害怕,更不要说去守尸了。
家贫又无钱上学,眼看着都三十多岁了,竟然是一堆废柴。
金大胆眼看着自己一天天老去,想着自己儿子的将来,非常着急。
那一年腊月二十八,大雪纷飞,在断魂谷上发生了一件交通事故。
本来金大胆已经早早回家准备过年,这一年不准备再出手。
但听说这件事后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就这样走出家门说是到断魂谷守尸,但是这一去就再没有回来。
大年初一整个福全镇都欢欢喜喜过大年,但是报丧人跑到金大胆家里说是金大胆死在了断魂谷。
金大胆的老婆领着金孩哭哭啼啼到了断魂谷。
但是连金大胆的尸体也没看到,只看到一颗血糊糊的头颅。
听人说是下断魂谷找尸体时一不小心滑下去的,脖子都摔断了,尸身没找到,只找到一个头颅。
金孩的娘嚎啕大哭,金孩却吓得躲在远远的地方掉泪。
金孩娘让金孩过来,金孩不敢。
金孩娘走过去一把薅住金孩拽过来说:“你爹做了一辈子的守尸人,不知道替别人守过多少次。
“临了临了人没了,难道你就不能给你爹守一次。”
就这样娘两守着金大胆的头颅过了一夜,第二天才拉回去下葬。
也就是从那一夜开始,金孩再也不怕守尸了。
五年之后他就成了一个有名的守尸人,而且名气远远超过金大胆。
金孩一直以为爹的死是一次意外。
但是多年以后才从另一个守尸人的口中得知。
其实当年金大胆并不是失足掉下去的,而是故意掉下去的。
为的就是让儿子金大胆能给他守尸送葬,否则他的儿子金孩永远胆小如鼠,永远不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守尸人……
几个人听完这个故事也是唏嘘不已。
金孩更是泣不成声。
大家劝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收起金大胆的匕首,然后对着地磕了三个头,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
来到他们最初下来的悬崖边上。
这次依然是王蟲打头,爬在最前面,好不容易他们爬到了那块中间凸起的岩壁上。
大家都累坏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特别是王蟲不仅需要自己爬,还需要扶着金孩。
现在他们来到了最后的一段岩壁但也是最难爬的岩壁上,这一段岩壁非常陡峭,几乎是垂直的。
而且岩壁几乎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只能一点一点拉着绳子往上攀。
陈小刀自告奋勇,先爬上了绳子,不过他实在太重了,每爬一点点就要蹬着岩石缝歇好半天。
王蟲、金孩、雪轻裘站在中间凸出的岩壁上看得提心吊胆。
忽然,陈小刀大叫一声,由于体力不支,一脚踩空。
巨大的向下的惯性一下子带着他的身体急速下坠,重重地砸向岩壁上的三个人。
雪轻裘和王蟲被瞬间砸倒,金孩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被直接砸下了岩壁。
由于王蟲和金孩之间绑了绳子连接,这样王蟲也在金孩的重力拉扯下迅速滑向岩壁。
幸好王蟲反应奇快,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伸手抓住了岩壁边缘。
但此时金孩和他都被悬吊在半空中,非常危急。
陈小刀和雪轻裘顾不得疼痛一起爬过来死死拉住王蟲的手。
但是金孩毕竟太重了,王蟲感觉自己的体能已经到了极限。
他浑身冒汗几乎要虚脱了,那只拼命抓住岩石的手好像已经失去的知觉,仅凭一股仙气吊着。
但是已经麻木,陈小刀和雪轻裘死死地拉着王蟲,使用身体的任何部分紧紧贴在岩壁上避免下滑,但很快他们的体力也不支了。
“王蟲,我不行了。”陈小刀大喊。
王蟲的体能也到了极限,他连喊的力量也没有了,只觉得那只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这时,金孩在下面说道:“王蟲,你们不要管我了,我要走了,你们好好活着。”
活着缓缓拔出了他父亲的那把匕首。
王蟲想喊,但是喊不出来,只是几乎哀求地说道:“你要干什么?”
金孩笑笑说。
“我有你们几个朋友已经够了,现在我要下去谷底陪我爹,我守了一辈子的尸,最后还要给我爹守一回。”
说完开始死命割绳子。王蟲喊:“不要啊。”
但是几乎喊不出声。
那把匕首已经生锈,但是仍然一点点地把绳子隔开了。
王蟲听到绳子一股股地绷断的声音,最后啪的一声,完全割断了。金孩整个身子坠下了深深的悬崖,然后重重落地。
之后的几秒钟,三个人出奇地静默。
王蟲虽然还悬挂着,但是明显感觉是如此的轻松。
陈小刀和雪轻裘也一下子有力气了,但是他们都被刚才的情形惊呆了。
王蟲被陈小刀和轻裘拉了上来,三个人仰面躺在岩壁上大口喘气。
但是此时占据他们内心的不仅仅是疲惫,而是生死,就是那种恍如隔世的人生感慨。
当他们最终沿着绳子慢慢攀升到真正的陆地的时候,他们看到大黑还在。
它一个劲地跳着,叫着,呼哧呼哧地拱着王蟲。
但它随后又变得不安起来,哼唧哼唧地叫着,到处寻找着金孩。
但是当王蟲泪流满面地抱住它的头的时候,大黑似乎明白了什么,它暴跳如雷。
它不再呼哧呼哧,也不再哼唧哼唧,而是撕心裂肺地就像一头真正的野猪那样嚎叫起来。
就在几人根本不知所措的时候,谁也没有料到,大黑猛然纵深一跃,跳下了那深不见底的悬崖。
这一回是更长久的沉默。三个人都默不作声。
雪越下越大了,卷着狂风的怒吼。
许久,王蟲站起身,示意大家下山。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再次转过身,在那棵大树上解下那一个红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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