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咱不答应!”
朱元璋大声驳斥道,不过却没有赶朱标走,而是坐在椅子上等朱标的下文。
自从昨日朱标将计划托盘而出后,朱元璋心中也在打鼓。
莫非自己真的看轻了工商体系?
他东征西战二十年。
创立大明王朝。
可打天下易,守天下难。
明初很多政策体制都是沿用元朝,但实际上很多情况不符合现状。
但老朱短时间内也没办法改变。
一切只能逐渐摸索着来。
现在朱标有想法是好事,但老朱就怕朱标年轻,思考事情过于片面和局限。
他们不是平民百姓,乃是这个国家的皇帝与太子,是这艘大明舰船的掌舵人。
一旦决策失误,那可能真会造成生灵涂炭的后果。
故此老朱极为谨慎。
“父皇,开办皇商一事,对大明有利有弊,但总体而言绝对是利大于弊!”
朱标缓缓开口说道。
“标儿,你可知道,在整个大明,甚至于前几朝中,士农工商的等级有多么的根深蒂固。
一旦开了先河,必然会对固有的阶级产生冲击,咱刚开创大明,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对于这一点,朱标不得不承认老朱说的有道理。
如今是洪武四年,大明朝刚建立四年。
政权还未稳固,这个时候进行改革,势必会引发各阶层矛盾。
搞不好,甚至再来出现红巾军起义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
收益与危机并存。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一旦商业改革成功,大明朝的国力能在短时间内呈井喷式暴涨。
不过饭要一口口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
朱标也不打算一步到位。
而是采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
一点点进行改变。
创办皇商,便是第一步。
“父皇,儿臣也不是打算动摇士农工商的等级制度,只是想提高商人的地位。”朱标斟酌着说道。
“荒唐!”
朱标话音刚落,就遭到了朱元璋的怒斥。
“标儿,咱曾让你去凤阳祭祖,路上你也看到了各地农户的状况。
如果咱提高商人的地位,那世人都去经商了,何人从事生产?粮食从何而来?
天下势必大乱!”
面对朱元璋的训斥,朱标面不改色,不慌不忙的说道,“父皇,儿臣此举并非会让农户不事生产,反而会更加刺激开垦荒地!”
“儿臣给您举个例子,您就明白了。”
“你说,咱倒要好好听听看,这些年到底你跟着宋濂学了些什么!”
朱元璋此时已在反思自己对于朱标的教育问题,在他看来,朱标的想法极其稚嫩,真如同那何不食肉糜般天真!
朱标前走两步,来到朱元璋跟前,伸手捻起十颗桌上的西瓜子。
“父皇,这十颗瓜子好比农户劳作所得的十石粮食,在交完夏秋两季田赋后,剩余便为自己所得。”
朱标说着从手中捻出两颗瓜子放到旁边。
“没错,十石粮食,农户自己剩余八石,这样的比例,足够一家老小的吃喝用度,有何不妥?”朱元璋淡淡开口。
此时在朱元璋心中,已经决定要重新为太子朱标另选老师。
再这样下去,他如何将大明交到朱标手中?!
“此举并无不妥。”
朱标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父皇,假设儿臣是商人,将这八石粮食从农户手中用钱收来。”
“然后按照父皇您定下的开中法,将这批粮食开中,换成盐引,再贩卖到市面上获取利益。”
“标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朱元璋疑惑的问道。
这些不都很正常吗?
“父皇,您知道现今市面上一石粮食能卖多少银钱吗?”
朱标不答反问道。
“两百文!”朱元璋毫不犹豫的说道。
他可不是脱离了基层的皇帝,朝会上大小事情都要经他而决定,自然知道目前市面上的粮价。
“父皇,那市面上一石盐巴能卖多少银钱?”朱标继续问道。
朱元璋摇了摇头。
自从施行开中法后,大批量盐引发放给盐商,食盐的价格基本上都由盐商制定,上下波动的极其厉害。
“四百文!”
朱标从口中吐出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朱元璋眉头紧锁,他有点明白朱标的意思了,但有些关节还未想通。
“标儿,你继续说。”
“父皇,一石粮食经商人这么一倒手,从两百文变成了四百文,农户只得了两百文,却要花四百文去购买盐巴!”
“那你创办皇商,你想让价格降下来?”朱元璋似乎明白了朱标的意思。
朱标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
没等朱元璋继续发问,朱标自顾自的说道。
“父皇,您曾颁布过一条法令,让各地商人不得离开各自区域行商,为的是限制流民和增大荒田开屯。
可在儿臣看来,与其让国家发令让农户开垦荒田,不如让他们自己想去开荒。”
“此话何解?”朱元璋眉头紧锁。
他本以为自己想透了朱标的想法,却发现那仅仅是最表层的思路,没想到其下还有更深的含义。
“父皇,各地粮价各有不同,如果开放商路让商人可以各地行商。
以粮食为例,本地商人可能开价两百文从农户手中收粮,那外地商人过来,可能就是三百文,甚至三百五十文收粮。
因为他们当地的粮价更高,或者盐价更高,又或者其他物品价格比本地高。
换言之,只要有利可图,他们便会提高价格进行收购。
粮价高了,自然不用朝廷下令,农户自发便会去开拓更多的荒田,这才是真正的让农户获利的途径。
同时我们还可以增大商税的收取,以去年国库总收入一千四百万石粮食来算,如果开商路,增商税。
国库税收起码能翻两到三倍!”
朱标一口气说完,见朱元璋还在愣神的工夫,抓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说了这么大堆话,他嗓子都快冒烟了。
喝完水,朱标没等朱元璋反应过来,继续开口道,“等到了那时,父皇您就算继续降低田赋都没问题,商税才是税收的大头!”
足足过了半晌,朱元璋才回过神来。
“标儿,那你说的创办皇商是为何?”
“那当然是先割波韭菜了。”朱标不假思索的说道。
“割波韭菜?”朱元璋愣了下,“标儿,这是什么意思?”
朱标嘴角直抽,嘴快了,下意识就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只得开口找补道,“父皇,咱们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其实穷的是农户,真正的世家大族并不穷。”
“儿臣创办皇商,便是将盐、茶、矿三项拿出来交给皇商去贩卖,我们从中分润利益。
眼见有利可图,那些世家大族必然会为了皇商的名额抢破头。
而要想成为皇商,很简单,用钱来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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