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信 第二十六章 老杨当年也想逃走

再往前走，就是老窑口。

这个点路过老窑口，有点让人不舒服，外边是青石的门框，木质的门和窗都破碎了，里面黑洞洞的。如果眼睛盯着洞口看，感觉有东西要从里面跳出来。

“真够吓人的，这一个个的废窑洞，里面黑漆漆的！”大雷拉着车，加快了脚步。让在一边的老杨，感觉有点发笑。

老杨，跟上了脚步，笑着说：“大雷，知道这里为什么废弃了吗？”

大雷摇摇头，说：“不知道！”

老杨说：“大雷，在我们中队远远就可以看到的那个青龙寨古堡废墟，你肯定知道，抗日的那几年，是当地的一个地主建的。这个地主明着顺从，但背地里与抗日武装联系，帮着买枪买子弹，后来被日本人发现，派了一个队日本兵来，要抓地主一家回去，那个地主仗着古堡高墙，抵挡了一阵子，但最终被日本兵攻破。地主一家在古堡下面的密道逃走了。这几口窑洞，就是他家佃户们那时候住的。日本人没有抓住地主，在汉奸的带领下，找到这里，逼问地主的去向。最后，这里的佃户都被日本人杀害了。”

老杨，用手指指南边河道对面的缓坡，说：“你看，那就是鬼子杀人的地方。在那边有个碑，是后来立的，上面记的就是鬼子的暴行。”

老杨接着说：“你不用害怕，我们是中国的军人，他们不会害我们。”

老杨又说：“在那个碑后面，还有一个坟头，这里有个佃户的老婆回娘家了，回来才知道自己家男人死在日本鬼子手里，就在自己家窑洞里上吊了，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在这里住。“

大雷咬着牙说：“这是日本鬼子欠我们的血债！”

老杨仰起头，一边走，一边说：“这些是我们中国军人存在的意义，血债总是要还的！”

老杨又说：“大雷，再往前走，山口南边，我过一会指给你看，那边山顶上就有日本人修的地堡和炮楼，那都是日本鬼子侵略中国的证据。”

现往前走，走过一个岔口，大雷就会好奇的问老杨，这条路通向那里？

老杨回答：”这条向北的路，到头是另一个场站，那个场站不属于我们这个系统，比我们这大的多。前面还有条路，向南，通向龙泉寺。从龙泉寺出来，还可以转到一条省道，这条省道横跨太行山。“

大雷看似无心的和老杨一边走一边聊着天，默默的记得出山的路。

天亮的很快，周边已经一片清晰，已经可以听到各种鸟儿在轻轻的叫。

老杨向前边的山上一指：“大雷，你看，那里有座塔，那个塔叫金光塔，塔的下面有全寺院，叫大佛寺。看到这个金光塔。就离山口不远了。

进山的路，九曲十八弯，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听到老杨这样讲，两人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

转眼间，一座高墙大院出现在马路的北侧，老杨说：”到了，这里就是水房，这是驻扎着另一个兄弟部队，你等着，我去叫门。“

说着，老杨，就咚咚咚的敲响了大铁门。转眼间，里面就传来了脚步声，门上的小窗打开了，探出一个哨兵的头。

哨兵看了看老杨和大雷的迷彩军装，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吱呀呀拉开了门。

门里面，站着一个年轻的士兵，对着老杨说：”知道你们要来，没想到这么早呀。“

老杨回答道：”不来早不行呀，上面100多号人等着吃饭喝水呢。“

大雷和老杨，跟着这个年轻的士兵往回走了点，就看到了水井房的伸在外面的龙头，上面还拉了杨软管。

王雷把软管接进大铁桶里，拧开了水龙头。软管里的水劲头十足的冲了进去，哗哗哗的响起来。

水一会就满了，大雷把上面的盖子盖死，招呼老杨：”老杨，这边水接满了，我们走吧！“

老杨正和那个年轻的士兵谈的正热闹，听到在大雷招呼自己，就和对方告辞。

回程的路，刚开始坡的角度较平缓，刚走了一小段路，大雷肚子就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老杨听到大雷肚子在抗议，就哈哈一笑，老杨说：”大雷，我听到你的肚子在提意见了，那我们歇歇，吃点东西，一会最后那段，真得用力气呀！“

两人坐在路基上，老杨从身后的挎包里，掏出在场站收发室里拿出来的小包，打开花布，是个长方形的铝制饭盒。饭盒里满满的辣椒炒肉。

打开的一瞬间，香味就扑鼻而来，把大雷口水都快勾出来了。

大雷兴奋而略带神秘的说：“老杨，这是红英给你准备的吧？”

老杨，转过头来，说：“是给我们俩准备的，来，快吃吧。“

然后，拿出两个白馍馍，递给大雷一个。两人各自找了根直溜点的树枝，中间掰断，当了筷子。

大雷一边吃，一边傻笑，对老杨说：”这样的饭菜好长时间没吃到了。“

老杨不说话，也是一脸微笑的卖力啃着白馍。

大雷一边吃一边问老杨：”老杨，刚我们去的那个山口，到县城还有多远？“

老杨说：”还有20公里。”

老杨又说：“我们这个场站，条件算不错的。但有两件不方便，一是通讯，二是交通。电视信号进不来，也没有电话，送信的一周来一次。我们去趟县城，还需要等场站每周星期六的班车。没有班车的时候，我们只能走着下来，在路上盼望着碰上开着拖拉机，摩托的老乡，你只要张口，他们都会捎你一段。”

大雷又问：“老杨，这么艰苦的地方，有人逃跑过吗？”

老杨嘿嘿一笑：“有呀，我。”

大雷听了老杨这句话后，一愣，问道：”老杨，你逃跑过？“

老杨，一边啃着白馍一边说：”是呀，当兵第一年，我爸爸干活砸了腿，我妈妈去工地要钱，也让工头给打了。给我来信，当时，我给队里请假，因为有严格的规定，没有不批给我。我就跑了！“

老杨在大雷惊讶的目光中，继续说：”我刚出场站，就后悔了，正好碰上老场长骑着自行车，他见我一人往山外走，感觉不对劲，赶忙招呼我，问我咋一个走着。我就把家里的事给老场长说了，老场长骑着自行车驮着我，去了镇上的邮电所，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然后，他驮着我就回了中队，一路上开导我，要是真的想家里好起来，就在这里好好干，争取立功，入党，提干。现在回去有什么用，要像个爷们一样把困难扛在肩膀上，当逃兵那是懦夫！“

老杨接着说：”老场长把我送回了中队时，当时的老队长正带着人满世界找我。看到我回来了，正准备狠狠的批我，但老场长把队长拉到一边，为我说了很多好话，这才没有给我处分。后来老场长，每隔几天，就来中队，用自行车拉我去邮电所给家里打电话，还给我钱，让我邮回家。我从心眼里感谢老场长这个人，要不，我可能现在就是个逃兵，家里人也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大雷没想到老杨，曾经也有和自己一样的想法，但老场长说给老杨的话，敲打着大雷的心。

大雷听着老杨讲自己的故事，同时想着自己的事：老场长说的对呀，如果逃跑，人生就会背上污点，家里人和小芳草也都不会赞成自己的行为的。要想让小芳草以后幸福，就得好好干！

大雷又问：“老杨，能和我说说红英吗？”

老杨说道：“大雷，我来自农村，当时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女同学，算是两情相悦。我当兵第三年，马上退伍了，她来了一封分手信，信上说她找了个城里的对象，不想跟我回家务民，要和我分手。我当时非常伤心，不想回家去面对她，就一直申请留队。因为经常去老场长家，红英对我有点意思，我早看出来了，红英有残疾，但心眼好。今年，红英干上了场站临时工，以后会接老场长的班，算是有个着落，但她不可能跟我回内蒙老家，同时家里也不会接受一个有残疾的媳妇。”

说着这些，老杨有点伤感：“所以，我打算今年退伍后，在这边找个工作，奋斗出个人样来，再和双方家里提红英的事。我现在一没事业，二没发展，怎么能照顾好自己红英呀。”

大雷一边听，一边点头思索着，他在想，自己要逃走的想法，应该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