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成泥碾作尘 第十章 前尘

慕容寒，落雨山庄少庄主。落雨山庄是一个情报网，所以倾孤烟的本意并不是单纯的让他为自己寻找药引子，暗中寻找药引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看中了他手底下的情报网。他不知道，这只是慕容寒明面上的身份。他还有另外一个称号——玉面佛。天玑宫宫主常年戴着一副青铜面具，无人睹其真容。面具上面刻画是笑盈盈的弥勒佛像，但其做事行径毫无章法可言，亦正亦邪，黑白不明，故又被人称之为“玉面修罗”。

慕父真名慕念安，乃是三十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仙。每年闻声而来跟剑仙切磋的人数不胜数，慕念安更是无数姑娘心目中的怀春对象。眉如点墨，鬓如刀削，身高也是在一堆意气风发的少年儿郎中脱颖而出。有些女子甚是胆大，直接摘了鲜花塞到慕念安怀中，娇笑着掩面跑开，周围起哄的更欢了。

后来他遇到了柳无絮，那个改变了他后续人生轨迹的人。

正是初春踏青的好时节，慕念安踏完青，打算去有名的普陀寺烧香拜佛。他虽已被人称为剑仙，但他的师父宁道人却说他的剑法单单只是剑法，只有剑意，没有剑心。他问师父何为剑心，宁道人叹了口气离开了。

黄昏时分，慕念安从普陀寺出来，路过一片幽幽的竹林，耳力极好的他隐隐听到有女子的呼救声，遂寻音而去。

映入眼帘的是倒在血泊中的好几个尸体，发出呼救声的是一个颤巍巍的女子，女子因为纤弱，抱在一枝要弯不弯的竹子上，竹子堪堪承受住她的重量，下面等着她的，是一只吊睛斑额猛虎。慕念安见状直接拔剑出鞘，剑身径直扎入老虎头部，老虎不甘心的望着竹上的女子，发出幽幽吼声，继而没了生息。

“姑娘，你没事吧。”柳无絮看到自己获救了，双手一软，从竹子上坠了下来，慕念安快步上前，接住了她。周围微风吹起竹叶，慕念安这才看到女子的面庞，娇俏可爱，肤色似雪，明明长相一点也不妖冶，却偏偏带些妩媚之意。鼻尖上还有一颗淡红的小痣。他觉得自己似吃了青涩的山桃，甜中带着丝丝的酸，心中小鹿乱撞，扑通——扑通，那是心跳的声音。

柳无絮缓过神来，不由得唤道，“慕公子？”她认识眼前这人，光是这人的小像，就曾从丫鬟们的房中搜了数张出来。柳无絮的爱好与平常官家小姐不一样，她喜欢狼、虎之类的，越是猛兽，就越是喜欢。听下人们说普陀山下的老虎生了个小崽子，毛茸茸甚是可爱，遂起了心思。带了几个会些武艺的仆从，趁着母虎外出觅食的空当，把那虎崽偷了出来。结果偷完虎崽，刚好遇到那觅食归来的母虎，母虎本不想伤人，一眼看到窝中的虎崽不见了，而柳无絮怀揣着自己的孩子，便朝着柳无絮扑了过来，被仆从们拦住。柳无絮趁机爬到了一颗竹子上。那些仆从不敌护子心切的母虎，死的死，逃的逃。

母虎就在竹下等着，自己的孩子还在那里，它不敢轻举妄动，它要等她筋疲力尽掉下来……结果被慕念安一剑毙命。

慕念安忙把柳无絮放了下来，“姑娘认识我？”他这才发现柳无絮怀中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不由得倒退几步。

“很可爱啊，”柳无絮把虎崽从怀中拿出来，捏了捏它的小脸，小虎崽冲着倒在地上的母虎发出呜呜的声音，用舌尖舔舐着柳无絮的手背，“慕剑仙的大名，谁人不知。”

慕念安害羞的挠了挠头，柳无絮的夸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你喜欢这种吗？”柳无絮点头。他寻思她的爱好真是特别，寻常人见到猛兽则是能躲则躲，他也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一件错事，谁才是猛兽眼中的“猛兽”。

慕念安把柳无絮送了回去，他这才知道柳无絮是湖州知府的女儿，柳无絮留了自己的宝石蝴蝶金簪作为心意。慕念安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摘了自己的剑穗按在柳无絮掌心，言明自己的心意，听的柳无絮俏脸娇红。慕念安拜别柳知府后便离开了。

自那以后，慕念安曾上柳府提亲。“无父无亲，又没有靠山，还是个耍剑的江湖人，‘剑仙’，剑仙怎么了，不过虚名而已。如何配得上我柳家的女儿？”柳知府对着要迎娶自家女儿的慕念安就是一顿奚落。

“想迎娶老夫的女儿，也可以——”柳知府捋了捋自己那不算斑白的小胡子，“你入赘，随我柳姓，扬我柳家，你觉得如何？”

慕念安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念他是自己心上人的父亲，忍住想揍这老头的想法。辱骂他无父无亲也就算了，居然妄想让他入赘——慕念安是他的师父宁道人拉扯大的，习的剑法也是宁道人教习的。

“既然如此，在下恕难从命，告辞。”慕念安负剑就走。

看着慕念安出了柳府的大门，柳无絮迈着小步子从会客厅旁边的侧间出来，“爹爹~”柳无絮拉着柳知府的袖子撒娇。

柳知府无视自家宝贝女儿期艾的目光，“别的都依你，唯独这件事不行，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你出生的时候就难产，我也是半截入土的人了——”柳知府叹了一口气，“我只有你一个宝贝女儿了。爹这辈子没别的追求了，一定要保你今后荣华富贵。你也看到了吧，他也不愿意入赘。”柳知府不愿意说下去了，女儿大了，也不像以前那般听自己的话了。

柳无絮自然也是喜欢慕念安的，她知晓。慕念安是不可能入赘的。经常偷偷写了书信，让心腹丫鬟替自己送到慕念安手上。

“念安，见字如面。下月灯会，汝可否同吾一同前往……——无絮提笔。”慕念安看完，内心雀跃的给柳无絮写回信，给她的心腹丫鬟带回去，并告诉丫鬟要告诉柳无絮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把书信放在了枕下，同柳无絮之前跟他写的书信收在一起。

一夜无梦。

……

灯会时节。柳无絮在客栈包了最好的席座，和慕念安一起开心的用了膳食。柳无絮把慕念安灌醉了，慕念安看着面前两个柳无絮的重影伏在自己身上，顿时就有了反应，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可以。

“陛下选秀女，家父把我的小像呈了上去。我入选了，但是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柳无絮声泪俱下，“慕郎，不要怨我狠心。抗旨的话，家父和我，都会没命的——”慕念安只感到几滴热泪滴落在自己的面庞上，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脑袋却不听自己的，醉了过去。原因无他，柳无絮在酒中下了蒙汗药。

柳无絮跟慕念安一夜露水情缘，后续就和慕念安断了联系。皇帝宣她侍寝的那晚，她是用自己养的虎崽的血蒙混过去的。皇帝爱她甚紧，也没注意到这些微弱的小细节。后面柳无絮就怀孕了，一路直升皇贵妃。当那孩子诞下的时候，她看到那孩子的小脸就慌了，央自己的亲信丫鬟把孩子送到了慕念安手中，换了一个死胎，后续也顺利的扳倒了一位看着让人生厌的后妃。慕容寒看到这孩子样貌的时候就知道这是自己的孩子，他担心自己的存在会威胁到柳无絮的安危，带着孩子躲进了漠北生活。慕念安给这孩子取名为慕容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