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雄眼见萧翊在神爪门众高手之中抢夺朱敏,如入无人之境,无不动容。
有人心想:“幸而萧翊虽是契丹人氏,但心向大宋,否则此人武功如此高强,中原武林大祸将至!”
有人心想:“萧翊若为大辽所用,我中原武林危矣!”
有人心想:“若有机缘,定当除去萧翊,不可养虎为患!”
有人心想:“萧翊惑于美色,可以籍此设计铲除!”
奇变陡生,群雄各怀心思,不发一言,静候琚安宁处置。
琚安宁面向英无涯,道:“无涯,你替我领教玄智方丈的高招!”
他身为武学宗师,自恃身份,在天下英雄面前被萧翊夺走朱敏,不便再行出手与玄智一较高下。
英无涯道:“师伯遣派,无涯理应领命而为。只不过无涯与师伯有言在先,此次南来少林绝不出手相助师伯夺取武林盟主名号!”
琚安宁面沉似水,默然不语。此来少林英无涯虽是大撒英雄帖遍邀中原武林同道,但坚称决不参于夺取武林盟主名号之争。
英无涯道:“无涯继任本派掌门典礼之日曾在历代祖师灵前立下重誓:无涯任职期间当整顿门规,诛除奸徒,重振本派声威。若门下尚存作奸犯科之徒,决不轻言夺取中原第一大帮名号!”
神爪门自英杰开山立派以来,历代掌门无不想将丐帮取而代之,做天下第一大帮,渐而广收门徒,致使门规废弛,教条松散,继而门下滋生胆大妄为、伤天害理之徒。
英寒柏继任掌门以后夺取天下第一大帮之念逾加强烈,门下弟子更是良莠不齐,鱼龙混杂,藏污纳垢,渐至众恶所归,声名无往日之盛。
英无涯少年闯荡江湖,见闻广博,深知神爪门在中原武林声名不佳,虽是以侠义道自居,但武林同道却不以为然,心中极是不甘,暗暗发誓若继任掌门定锄奸诛恶,重整门风,若门下尚存奸徒决不觊觎天下第一大帮名号。
琚安宁道:“你自命清高,不甘下流,我也不与你为难。我与翟师叔数次商谈,翟师叔方才答应助我一臂之力夺取武林盟主名号。你为何自作主张遣派黄杉率刑堂弟子取了翟师叔性命?”
英无涯苦笑道:“师伯可知江南归云庄一门老幼一夜之间被人灭口是何人所为么?”
归云庄庄主徐少龙是太乙门掌门郭朗弟子,武功深得乃师真传,游历江湖,颇有侠名。
孰料一年前徐氏满门一夜之间被杀,无一生还。此事一日之间轰传武林,至于何人所为,无人得知,成为中原武林中一桩悬案。
琚安宁一怔,道:“难道是翟师叔所为?”
英无涯道:“正是。翟师叔祖生性残忍嗜杀,满手血腥,无涯虽知其恶行,但不敢擅自将其治罪。无涯接任掌门以后,颁布法令,若有恃强凌弱,滥杀无辜者立斩之!翟师叔祖灭人满门,知法犯法,无涯命黄杉依门规处置并无不妥之处,请师伯明鉴。”
琚安宁点首道:“无涯以雷霆手段刮骨疗伤,确是一派掌门风范!倒是琚某小人之心……”
金翅大鹏翟天峰生性残暴,刚愎自用,杀人如麻,与英寒柏素有嫌隙。只是英寒柏图谋天下第一大帮名号并未追查翟天峰过失,便是不想自毁长城。
英无涯道:“翟师叔祖知法犯法,依本门门规理应处死。弟子所作所为全因维护本派声名,乃是本份之为。”
琚安宁问道:“黄杉南来少林之际为何远赴吐蕃?”
英无涯道:“师伯可知翟师叔祖为何痛下杀手,取归云庄一门老幼性命?”
琚安宁摇头苦笑,道:“这中间的缘由倒要请教!”
英无涯道:“一年前江南有十八户千金小姐被人强暴施虐,其中有五人被杀。归云庄庄主徐少龙为人侠义,一直追查此事。经过明查暗访,徐少龙终于查到采花行凶之徒原来竟是翟师叔祖之孙翟冉。”
翟冉一脉单传,其父数十年前命丧黄泉。翟天峰将他视如珍宝,爱逾性命。因溺爱太过,翟冉行为浪荡,贪花好色。“花花太岁”翟冉的名头在川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琚安宁道:“翟师叔将归云庄众人尽数灭口,便是为了遮掩此事?”
英无涯道:“不错。徐少龙虽查知真凶,但并未上禀乃师,行踪却为翟冉察觉。翟师叔祖知晓翟冉在江南恶行,未将其孙治罪,反倒杀了归云庄满门,意图瞒天过海,隐瞒此事。”
琚安宁道:“翟师叔灭人满门,德行有亏,有失侠义风范。”
英无涯道:“郭行云得知徐少龙满门被杀,前来江南勘查。经过数月查探,终于查到归云庄灭门惨案与翟冉有关,只身前来本门总舵与无涯商议。无涯慎重考虑后遣派黄杉与郭行云南下复查。查知归云庄灭门一案确是翟师叔祖所为,目的便是遮掩翟冉所犯采花杀人一案。无涯遂命黄杉率刑堂弟子追拿翟师叔祖。翟师叔祖拒捕顽抗,终于死在黄杉手下。”
琚安宁道:“泰山大会虽然我败在乔峰(萧翊)手下,本派无缘天下第一大帮,但我一心仍要夺取武林盟主名号,所以试图说服翟师叔出手相助,故而与翟师叔时常相聚商讨,因此你以为我定会袒护翟师叔,阻挠将他治罪,是以并未将此事相告么?”
英无涯道:“是!无涯既然查证翟师叔恶行,绝不会姑息养奸!”
琚安宁道:“翟师叔知法犯法,杀人如麻,死在本派刑刀之下,正是罪有应得!”
英无涯道:“我辈习武之人,理应秉承初心,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若是恃强凌弱,为了一己私利,胡乱杀人,与禽兽又有何不同?本派为了夺取武林第一大帮名号,藏污纳垢,包庇恶徒,便是夺取武林盟主名号又有何用?”
群雄见英无涯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都是暗暗点头,心想:“英无涯决意整顿门规,乃是武林之福!”
琚安宁沉吟片刻,道:“黄杉此行吐蕃便是为了擒拿翟冉归案将其治罪么?”
英无涯道:“不错。翟冉逃亡吐蕃,无涯断不会置之不理!”
琚安宁道:“如此恶徒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英无涯道:“无涯今日在天下英雄面前直言此事,自曝家丑,便是希望本派数万弟子明白,若有人触犯门规教条,绝不轻饶!”
琚安宁道:“无涯志向高远,年轻有为,寒柏九泉之下定可瞑目!”
英无涯道:“师伯便随无涯返回川南,若是有朝一日肃清本派奸恶之徒,无涯便陪同师伯再上少林讨教玄智方丈的高招!”
琚安宁游目四顾,见群雄中幸灾乐祸者有之,深恶痛绝者有之,不屑一顾者有之,漠不关心者有之,喃喃地道:“返回川南,我还回得去么?”
眼前似乎出现了永生难忘的那幅画面:
齐州,雨天,黄昏,琚安宁撑着油伞缓步而行。
他刚刚手刃了一个追捕数月的剧盗,回城投宿。
突见道旁凉亭站着一个妙龄女子,身着淡绿色的衣衫,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晶光灿烂,闪烁如星,流波转盼,灵活已极,似乎只是一双眼睛便能说话一般,容颜秀丽端庄。
其时凄风冷雨,触动琚安宁侠义心肠,上前道:“姑娘,恕在下唐突。雨势延绵,便由在下送姑娘回家,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那女子看了一眼琚安宁,低声道:“有劳公子!”
琚安宁道:“在下琚安宁,不知姑娘芳名?”
那女子道:“小女子梦蝶,家住齐州东城。”
无数次萦绕心头甜蜜画面,突地涌上心头。
蓦然间,琚安宁心中苦涩,暗想:“现下想来,梦蝶与我雨中相识原是彭心禅刻意安排,目的便是盗取神爪门内功心法。”
自从梦蝶自刎在琚安宁面前,琚安宁只将梦蝶藏在心底,更不会去想这中间的纠葛缘由。
孰料在这攻伐少林,万众瞩目之际,昔日种种不由自主地浮上心头。
又想:“我自幼父母双亡,由恩师抚养,传授武功,行侠江湖,虽是而立之年,仍是形单影只,但与梦蝶一见钟情。”
“因为梦蝶我在齐州一待数月。二人游遍齐州大街小巷、名胜古迹,情定终生,至死不渝。”
“时间飞逝,转眼一年。我深觉须当成家立室,娶妻生子,便即带梦蝶到川南拜见恩师。”
“孰料梦蝶在川南待了月余,恩师召我商谈,道:神爪门自祖师爷开山立派至为师数代,苦心孤诣,却一直无缘天下第一大帮。寒柏性情急躁易怒,固执己见,不善变通。你身为师兄理当辅佐寒柏将本派发扬光大,夺取天下第一大帮名号。”
“我疾忙跪倒在地,道:弟子身受师门大恩,便是赴汤蹈火,也难报恩师恩情万一!自当尽心竭力辅佐寒柏夺取天下第一大帮名号!”
“恩师点了点头,道:现下有一事为师难以决断,特与你商议一番,起来说话!我磕头道:是!是!恩师请讲!站起身来,静候恩师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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