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中,王炳德已经恢复了常态,正笑吟吟地跟着潘凤喝茶闲聊。
不得不说,潘凤这个锦衣卫总督虽然少了点血性,但这官场上的圆滑和谈吐,却是要高人一等!
哪怕王炳德才刚刚被叶不空敲诈了一笔,此时王炳德也已经没了怨言!
“王大人,以后您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等我叶老弟回来,我一定让他跟你再道个歉。”
“他刚走马上任,为人处世方面难免欠缺了一些火候,您老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哪里的话!”
王炳德笑着摆摆手:
“叶总督那是真人真性情!我大锦朝缺的就是这样的少年英雄,老夫又怎么会记恨在心呢?”
两只老狐狸,好一番相互吹捧,直到叶不空慢悠悠地走回来,潘凤这才起身道:
“都安排妥当了吧?那我们也就告辞了!”
“不急!临走前,我有个故事想跟王大人分享一下!”
叶不空淡淡一笑,坐到了王炳德的身边。
王炳德脸色略微一沉,但还是镇定地道:
“不知道是什么故事,能让叶总督这么迫不及待想告诉老夫?”
“故事其实很简单,潘总督也一起听一听。”
叶不空语气淡然,但却透着一股不容违抗的威压,他继续道:
“说是有个替人管铺子的店掌柜,每年都要把一年所得送去东家清点。但日子久了,店掌柜就起了坏心思,想把一年所得的银两据为己有。”
“可问题是,每年这清点的规矩又不能坏,所以他就想了一个妙招,说是遇上了劫匪,银两被洗劫一空。东家自然不信,派了人来调查,但现场银两的确已经不翼而飞。”
“因为银两太重,不可能凭空消失,东家查不出缘由,只能自认倒霉。”
“叶副总督,证据我可是已经给了,如果你还觉得不够,未免也太过狮子大开口了吧?”
王炳德一听这故事,就知道叶不空是在影射贡银案。
一旁潘凤也觉得叶不空有些贪得无厌,不由地恼怒道:
“叶老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两位不必着急,故事我还没说完呢!”
叶不空淡淡一笑,接着道:
“店掌柜自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但结果东家却找了一个高手过来。那高手沿途查看了马车的痕迹,又在店掌柜家中发现了一些发霉的棉被,甚至还在院中发现了一处巨大的冰窖,立时就破了这个奇案!”
“你什么意思?”
王炳德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眉头不由地紧锁在了一起。
“潘总督,你是破案的高手,这运货的马车从出发到案发地,马车轮胎印记越来越浅,这是什么道理?”
叶不空笑望着潘凤。
潘凤略一思索,便道:“马车上的货物再减少?!”
“不错!”
叶不空赞许的点点头:
“但银子都是装在箱子里的,箱子却没少,这又是为何?”
“箱子里装的不是银子?”
潘凤有些迟疑的道。
“真聪明!”
叶不空笑的越发肆意:
“可如果不是银子,却又能随着路途的走远而慢慢减轻重量,而且还不易被人察觉,你说那箱子里藏的到底是什么呢?”
“箱子!棉被!冰窖!”
潘凤到底不亏是锦衣卫的总督,在叶不空的一些提示下,他猛地瞪大了双眼,激动地道:
“箱子里装的不是银子,而是同等重量的冰块!”
话一出口,潘凤自己都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难怪一百二十万两贡银能够凭空消失,原来银子从一开始就并不存在。
泰安府送出的,从一开始就是同等重量的冰块,虽然用棉被包裹,尽量减少了融化,但终究是两日的路程,所以冰块还是不断消融,份量逐渐减轻。
这也是为什么来时叶不空会不时停下,检查马车痕迹的原因。
“王大人,不得不说你的计划很完美,不过可惜,你还是有些欲盖弥彰了!”
叶不空在临来泰安府的时候,便已经猜到了王炳德的计划,只不过他还需要一些证据来作证而已。
“你特意在车队里多加了两辆马车,名义上是运送活水和食物,但实际上是为了掩盖冰块不断融化,沿途滴下的水迹。”
“但问题是,区区两天日程,你所备的活水却远远超过食物的比例。”
“其次,案发现场之所以少了两辆马车,是因为你把箱子里的棉被全部带走了,好毁灭证据。但可惜,不知道是太过自以为是,还是下面的人没有听从你的指挥,那些用过的棉被居然还都存留在你马房的杂物房里。”
“最后,你院内冰窖之中大批量的方形冰块,足以证明你就是此次盗取贡银案的幕后黑手。”
“哐当!”
王炳德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走了精气神。
他呆呆地望着叶不空,好半天才道:
“叶总督不愧是破案高手,但贡银呢?你找不到贡银,一样定不了我的罪!”
“对啊,捉贼捉赃,找不到贡银,这老小子绝不肯认罪的!”
潘凤此时也回过神来,情急地道。
叶不空顿时朝潘凤翻了个白眼,这特么的还是锦衣卫?!
不由的,叶不空终于忍不住对潘凤骂道:
“潘总督,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们是锦衣卫,要什么证据?就算没证据我都能敲诈他三十万两黄金,更何况这有这么多证据,难道我还不能屈打成招吗?”
“再退一步说,就王炳德这个王八蛋,你觉得他家里能找不出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到时直接换成银票,就说已经被他兑换了不就行了?”
“你!潘凤,还有你们所有锦衣卫的人都给听着!”
“我们是皇权特许的锦衣卫,不是跟人打口水仗的言官,更不是菜市场街头跟人骂街的泼妇!”
“我们是锦衣卫!是当今女帝陛下手中的利剑!我们拥有先斩后奏之特权,所以我们的原则就是,别人跟我们讲道理的时候,我们可以选择讲道理。别人不跟我们讲道理的时候,我们就直接拿手中的绣春刀跟人家讲道理!”
“这个就叫做以德服人!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全体锦衣卫大声应答,就连潘凤在此刻也是忍不住跟着喊了一句。
唯独王炳德,顿时被气得吐出了一口鲜血!
去你么的以德服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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