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只猫 第二十七章 戏说人生10

“我依稀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当面对猫神们再度问起杨清意为什么离开时，祁老不回答，只是看着一地的狼藉，恍惚地叙起了旧。

“那是一个雨夜。我……应该是买完菜赶着回去吧……看到那个男孩儿……瘫倒在巷子里。鼻青脸肿，奄奄一息。他的手里……攥着一沓钱，很大的一沓钱。还流着血。”

“我去检查他的手，发现那一沓钱切进了他的虎口，顺着手线一直切到另一头。骨头都露出来了。”

听得猫神们毛骨悚然。

“我只能想象他为了这一打钱与什么人发生了疯狂到难以置信的争抢。我现在怀疑……我当时不敢怀疑，我只知道如果放任下去那个伤口如果化脓，要么会夺去他的手，要么会要了他的命。”

“所以我带他回来，为他治疗……才知道他是个孤儿。父母死于煤气中毒。”

听祁老说完，猫神们一阵唏嘘。

祁老继续说道：“这孩子很聪明，学什么都快，主意很多，也很尊敬我……但是他……对于物质生活似乎有一种无法割舍的渴求。”

祁老摇了摇左手：“我记得那次，我要带他去办领养证。毕竟这么大个人，留在戏班里也没个身份也不是个事儿呀。”

“去办证的地方和商业街就只有一墙之隔。你想想，红砖绿柳的小巷子，突然变成了霓灯高楼的步行街。”

韩卢听完来了兴致，用灵念通讯跟孙源叨叨：“我知道那地儿，我去那边拉过人墙。”孙源回他一个肘戳：“专心听，就你知道得多。”

祁老的话语有些迟缓——可能是接下来要组织的语言有些复杂：“尽管办证所的胡同就正对着我们，但那条商业街就像另外一个世界笔直地切进了我们的生活。”

“杨清意大概是没见过这些，整个人就愣在胡同口，看着那些仿古的电车，观光马车，玻璃橱窗，像块石头一样怎么都拉不动。”

“我当时还觉得好笑。就陪着他看了一会儿。直到这孩子看向了街对面，一个穿洋装的粉发小女孩儿，被她的父亲，塞了巨大的一盒费列罗。金黄，金黄的费列罗。”祁老用两个“八”比划着盒子的大小，那应该确实是在售最大尺寸的了。

韩卢听完，灵念通讯又说：“哦，费列罗巧克力！如果你放一颗在嘴里，不出十几秒你会感到整层口腔黏膜都在融化。”

这倒是孙源头一回听说：“那玩意有毒？”

韩卢乐道：“不，是渗透压。它甜腻到能让接触的一切细胞脱水而亡。当然，好吃还是好吃的。”

祁老继续说着，言语中却充满着悲哀与无奈：“我担心这对杨清意是一种刺激。就把他拉走了。”

接下来祁老的话对于猫神们来说却是语出惊人：“回来之后。我让他在列祖祠堂面前罚跪了两个时辰。”

韩卢差点把含在嘴里的茶喷出来：“难道剧情展开不应该是你省吃俭用好送他一盒三球的或者单球的吗？”——幸亏这句话是在灵念通讯里说的，祁老没听到。

孙源想知道后续，连忙喝止了韩卢：“闭嘴，认真听！”不然韩卢的嘚嘚嘚嘚会把自己的脑子搅乱到什么都听不到。

祁老颤抖着，做着手势：“我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完全明白我在惩罚他什么。因为祁家班的弟子要想成才，就必须戒除物欲：唯有贫寒，才能让我们精于技艺；唯有苦难，才能让我们成全气节。”

“祁老……这是不是也太……”这样的话语几乎就要从孙源嘴里脱口而出。

正是此时，韩卢却莫名其妙地滕然站起：“嗯？有信息？”祁老看着他大为诧异。韩卢很快意识到自己暴露能力的风险，改装模作样地掏出手机，假装打电话的样子同时与化外身进行联络，“抱歉，我出去一下！”

孙源知道是韩卢的分身来了信息，只好垂下头来，重新思索先前想说的话。

孙源大概有些理解了杨清意为什么会投身戾气——或者本身就是戾气之源的原因。他很是想对祁老说一句：“这是不是也太严苛了。”

但望着祁老的眼神，那充满荣誉感和自我认同的神情之中灵念充盈，几乎很难让一个猫神产生驳斥他的冲动。

更何况——变成戾气出来祸害人间的是杨清意不是祁老，孰是孰非，一眼便知。

瞥了一眼那件安然不动的戏服之后，孙源只得一个劲儿地暗示自己：“祁老没有错祁老没有错祁老没有错……”以确保接下来的对话顺利可行。

再一次，韩卢在院落里说话声打断了孙源的思绪——这话祁老听不到，是孙源用慧神通听来的：“祁老几个徒弟找到了？”

站在外面的韩卢显然是喜出望外——他得到了来自化外身的通讯，正是来自李尔家鹿一行人。

家鹿站在打坐的影子韩卢耳边，瞥了一眼正在向三个徒弟问话的李尔后，用类似于打电话的语气这样说着：“对，三个人都找到了，但现在我们所有人都被困在‘不可能的迷宫’里，没有出口，没法跟外面通讯，也不知道破解的方法。我们可能需要更大规模的法术支持来破局。不然这几个人就要变成游魂了！”

影子韩卢放空自我，完全充当了听筒——这是因为绝对坚毅理性冷酷的影子韩卢可以强制“不过脑子”的将听到的声音反馈给本体，不同于通常大脑在转述时往往要加工语言，再将语言转成自己的话语用自己的音色转给别人，影子韩卢可以完全保留对方所说的每一个字并用对方说话的音色传递给自己的本体。而至于本体的回话——自然是能高清无损地从他口中说出了。

“那可是麻烦了……我这就跟孙哥商量……”韩卢正要转身找孙源，但却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如果不能跟外面通讯，你们是怎么把这通‘电话’打出来的？”

家鹿听完也先是一愣——他确实试过所有的方法，包括手机、灵念通讯、加密的手机通讯、绕行外网……甚至靠通天眼发射摩尔电码并黑入潜在的通信卫星——都不管用。

思索了一番，家鹿半问半答地说：“有没有可能……是你跟化外身通讯的方法？不可能的迷宫能屏蔽灵念通讯和电信号，但你跟化外身通讯的方式是不是那种……”

“对！我跟化外身就跟双胞胎一样！心灵感应！”韩卢垫着脚回答道。

家鹿听完喜悦地一拍手：“那也就意味着凭我们几个就可能破除这个法阵！”

这回轮到韩卢猫脑过载了。

家鹿说道：“不可能的迷宫，之所以叫‘不可能’，是因为它是用一系列‘悖论’作为施法材料，譬如猫的脚步声、鱼的呼吸、只有一粒米谷堆这种。它从材料、性质，都是一堆自相矛盾的不可能组成的，那么只要其中一个要素被打破……它就会像链式反应一样自我崩解！”

“狗！你能把这种心灵感应的功率拉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