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只猫 第十九章 戏说人生2

“嘿，嘿，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韩卢抬起胳膊肘顶了顶孙源，察觉到孙源好像在运用能力，好奇心一下就被勾起来了，压低声音叫他，“怎么了这是？这戏好看到你要开神通看？”

“不是。有点别的情况。”孙源没心思和他插科打诨，推开了韩卢的手肘。

刚好这时，台上那位大将悠然下场了。孙源咂咂嘴，晃了晃脑袋，双眼恢复成了平时的样子。

但韩卢的好奇心哪是这么容易摆平的，猫神里除了子鼠家族的家鹿，就属韩卢最喜欢东问西问。

趁着老将不在，孙源的注意力开始分散，韩卢赶紧把话题续上：“什么情况啊，你说说呗，哎，台上这又开始咿咿呀呀的，我听着要开始犯困了。”

“你猜呗。”孙源满脸写着敷衍。

韩卢小声碎碎念，在孙源耳朵边上磨叽：“不是这就不够意思了啊，孙源，智多星，源哥，来地球这么一段时间，云慈她们那边都遇见过好多新鲜事了，我也想体验点不一样的……”

孙源被他吵得脑瓜子里像是有一群猫虱子在转，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块糖就塞进了韩卢嘴里：“散场了肯定跟你说，得了，老实听戏。”

韩卢叼着糖，总算是消停了点。但他心里惦记着孙源说的事儿，怎么也静不下心继续看戏，如坐针毡地一会扯扯袖子，一会捏捏耳垂。

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场，韩卢抓着打算走向后台方向的孙源夺门而出；看得李尔满头雾水，连连说着抱歉从人群中挤了过来追他们。

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走廊拐角后，韩卢迫不及待地问道：“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李尔猛虎问号。

“……”孙源停了一会，才叹了口气，“哎，本来说是家丑不可外扬，我还要留点面子呢……但你这么想知道的话，告诉你也不是不行。刚才大将军登场那会儿，他身上那套戏服你看见了吧？”

“嗯？戏服？不就是套花哨点的衣服吗？”韩卢意外地挑了一下眉。

“咳嗯，”孙源清清嗓子，“那件戏服吧，也许、可能、或许、大概、好像、似乎、应该是我们申猴家族不知道多少代之前丢了的一套战甲。叫武圣战甲。”

“啊？？？”

“啥？？？”

空气安静了五秒，还是李尔最先反应过来，“嚯”了一声：“孙源啊，你们家族丢了东西，还不知道是哪一代弄丢的，也一直不跟兄弟们通个气儿说声儿，我们好帮你留意留意？”

“这事你和我说也没用啊，我就是来地球之前听我父亲说了一句，谁想得到真能让我遇见，”孙源也是头大如斗地摇着脑袋，“我方才仔细看了看，也是因为那件戏服上头用的金线和宝石装饰全都是绯金制的，再加上只有我们家族会找金牛家定制这种花哨风格的战甲，我才确定那应该就是我们家传说中丢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宝贝。”

“我去！我的智多星，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们家怎么就能给弄丢了啊！”韩卢一双猫眼瞪得溜圆，倒吸凉气。

毫无意外地，孙源给韩卢的弹了个脑瓜崩：“老祖宗的事儿，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丢都丢了！……现在就只能说缘分到了，得想个法子把戏服弄回来。”

“主要还是上面的绯金，不能让它流落在外面！这种金属只有喵星有，对人类来说就是颜色发粉的金子，但是对我们可是大宝贝，能回收一点是一点。”孙源补充着，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而且这战甲毕竟是我们家的宝贝。来地球的时候，家里只说让咱们历练，可是也没说具体怎么考核，也不知道把家族的宝贝找回来能不能让我直接过关。”

李尔是一贯心直口快，思想耿直，当即就要走人：“事不宜迟，走走走，趁着那戏班子刚落停还没离开这儿，我们去跟他们交涉交涉，唠嗑唠嗑。”

“哎等会儿！”孙源伸手一把拉住了他，“且不论你直接冲过去要人家的戏服，就是装作粉丝去见他们，你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啊，这太唐突了，不合适，反倒惹人起疑心。”

别看孙源身形不如李尔健壮，他倒是很擅长巧劲儿，李尔被他一拽就停了下来。听他这么一说，李尔觉得的确有道理——毕竟没有警务，就算有警章也是不能乱闯别人的工作场所的。

“这种演出之后多半会有庆功宴，戏服这么重要的东西，估计也不会在这里久放。这样，咱们三十六计喵为上计，”孙源眼珠一转，灵感拉满，“人容易让人起疑，但是猫不会啊！我们先跟他们一段儿，然后看准时机幻形近距离接触，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能弄清楚衣服是怎么流落到这里的是最好，不能的话，也跟着他们探探环境，了解了解这群人，再找个借口把戏服买下来一类的。”

“不错。”李尔和韩卢稍作考虑，就一致通过了这个提案。

“那就这么定了，走吧，我们先找找他们现在人在哪儿……”

夜幕温柔地拥抱着这座城市，群星在天空中闪烁，与地上万千灯火交相辉映。

梨园大戏楼旁就是飞鸿酒楼。酒楼的装潢古色古香，与它的名字十分相称，外有飞檐翼角，内设流水小景，这间位于二楼的包间中的装修也并不例外，颇具格调。

祁老班主坐在首座，一身洗得有点发白的青灰短袍衬托得他如同小说中深藏不露的侠客。他看着圆桌旁的戏班成员们点菜的点菜、聊天的聊天，心中甚是欣慰：

在现在这个年代，愿意买票看京剧演出的人实在是不多了；今天场下虽然不能算座无虚席，但是观众的数量也远远超乎预料，虽然大多是上了点年纪的人，但年轻人竟然也不算少。

只是聊着聊着，欣慰却又变了哀愁。

看京剧的年轻人虽然有之，但愿意亲身来继承这门传统艺术的呢？眼下桌上这三四位徒弟都是祁老手把手带出来的，小小年纪就跟在祁老身边，哪怕戏班穷得揭不开锅最终也没有离开。祁老同样关爱这几位弟子，说是视他们为亲子也不为过。

眼看着菜上齐了，便有一位看起来二十七八的弟子将酒杯一举，带动着桌上的气氛。一时间应和声此起彼伏，大家纷纷举杯相碰，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今天演出成功，多亏师父栽培，也多亏各位同门在台上各显身手。这一场戏说不上赚得盆满钵满，但燃眉之急想必能解决了，所以不必客气，今晚好好喝一场，松快松快身心！来，咱们敬师傅！”

“敬师傅！身体健康！”

一时间大小徒弟纷纷敬酒，祁老也端起酒盅——常年吃席的酒量允许他脸不变色心不跳地将整盅的白酒一饮而尽。

祁老身旁，一位青年给他重新蓄满。菜肴满桌，觥筹交错，琳琅满目的美食让人食指大动。祁老夹了一筷子鱼肉，正要入口，却感觉身旁斟酒的人迟迟没有落座。于是祁老放了筷子去瞧他，打算同他说今天不要拘谨，先回去好好吃饭。

没想到这一看，祁老就僵住不动了。

那青年眉眼狭长，却不显奸邪，反倒笑意盈盈，有股潇洒恣意的味道。他留的及肩发简单地束成了小辫，祁老一抬眼，刚好看见他耳根下的一颗小痣。

这面容陌生，但又分外熟悉，熟悉到祁老骤然起身，语气震惊中掺杂了说不清的复杂的情绪。

“你……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青年微微一笑，正要张口，祁老却不等那人回话，伸手就去抓他手腕。

这一下竟抓了个空。

如同置身水中一般，祁老眼前泛起了潋滟的波光。座上的菜肴、喧闹的谈笑，还有眼前这个青年的身影像是被投入水中的石头砸碎般荡漾起来，泡影般转瞬消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