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只猫 第九章 游乐园惊魂夜4

夜晚，初云茶室所在的街道已经万籁俱寂了。只有一间二楼的客房还闪烁着莹莹的烛光，而在这烛光之间，不时有多彩的图像流窜其间。

秦冕坐在简约而复古的阁楼里，面前空荡荡的书桌上摆着她的眼镜，眼镜片中射出的耀眼灵光不断地在墙上投影着她白天所记录下来的一切。

此时此刻，白日所穿的那件沉重的皮外套已经挂到了衣架上；那双皮靴则干瘪而疲惫地卷倒在了床旁。取而代之穿在她身上的，是一件洁白的挂肩裙和在她脚尖上微微摇晃的橡胶拖鞋。

秦冕全神投入地一帧一帧分析着从游乐园园长那混沌的脑海中提取出来的画面；全然没注意到一个脚步声已经悄然从楼下升起。

“还没有睡吗？”云慈身穿一袭优雅的睡衣，端着一盘一壶一杯——一套热气腾腾的亦心茶，从楼梯上踏将上来，摆在秦冕面前的桌上，站在秦冕的身后，注视着秦冕所注视的一切。

秦冕略显疲惫转过头来，向云慈打了招呼；一声“谢谢”之后，便转过头去，将茶送到嘴边，轻抿一口却只道是“好烫。”。

烫嘴的热茶扰乱了思绪，秦冕只好回过神来应对云慈那和蔼的微笑。“我明天还要回去工作室……还有四挡节目要拍。甄昕和望月她们需要我的能力，我得尽快解读出一些有用的情报，给她们下一步的线索。”

云慈看了看秦冕，她提到了她们，但通过最后的传送门回到初云茶室的，就只有秦冕一个人。

云慈问：“其他人呢？”

秦冕说道：“甄昕累坏了，已经回住所休息了；吴见去兑现和园长的承诺，修复整个游乐园的损伤，他还执意要做一个土石封印，把那个标本伪装成别的东西的同时暂时隔绝它与外部的链接，现在还在工作。望月在拿着胡冉做的记忆删除香水挨个给园长他们消除记忆——大家都在忙上忙下，我又怎能独自休息呢？“

云慈无奈地笑了笑。秦冕喝完了茶，云慈便又为她蓄满。

见秦冕反复观看关于熊猫的影像，云慈指着那东缺一块西少一块的坑洼毛皮问道：“是这些损伤让熊猫标本心怀戾气吗？“

秦冕摇了摇头：“我们怀疑过这种可能，借望月的玲珑心，由望月代表小孩儿，由我和吴见代表大人，向熊猫表达了歉意并修复了毛皮。但熊猫身上的戾气丝毫不减，仿佛他的怨念意在别处。”

云慈忧愁地追问：“园长的记忆有什么端倪吗？”

秦冕将园长和员工们的记忆播放给云慈：“园长第一次见到熊猫就已经是在搬家公司的运输车上了。他虽然知道这是个标本，但也仅仅是知道。他的朋友告诉他自己搞到了这个东西，然后园长听说便宜，出于省经费的目的就要了。其余的一概不知，办公室那一众人，既没有为恶的行为，也没有动机。“

听着秦冕这般说道，云慈思索了一番，问道：“……那个……秦冕。你阅读那个熊猫标本的过去了吗？”

秦冕深吸了一口气：“我准备现在看……我担心如果当时就完整解读出来的话，会吓到甄昕和望月他们。尤其是甄昕……要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容，她会气得把园长的头拧下来的。还是由我自己先看完，再告诉他们总结过后的情况吧。”

因为这是初云茶室第一次面对强大到足以造成损害与伤亡的戾气，两人不敢懈怠，纷纷绷紧神经观察起“历史之眼”所揭示的内容来。

秦冕挥手控制投影——眼镜投影出的影像停留在了熊猫身上，在历史之眼的作用下，熊猫的时间开始倒流。在数十倍加速的倒放之下，不时能看到来来往往的游客从标本身边经过。不时有小孩在他身上爬上爬下，时不时对那软绵绵的熊猫毛动手动脚。

粘在它身上的垃圾与贴纸被一片一片地揭了下来；那些缺损的毛发被一缕一缕地塞了回去，宛如添砖加瓦一般，逐渐将熊猫标本修复成了完好的模样。

再之后，熊猫便被装进了运输车，送回了他被发现时所在的垃圾站。

云慈和秦冕彼此用眼神确认，没有看到什么重要的线索。秦冕便继续播放。

只是接下来的内容，多少有些少儿不宜了——熊猫被几个神色匆忙的人倒退着搬入一间燃烧着熊熊大火的作坊车间里——车间里尽是各种各样的标本：有翼展数米长的金雕；身姿矫健的猎豹；以及那些头角奇形怪状巧夺天工的鹿头羊首，无一不在大火中炙烤着，释放着化工品燃烧的刺鼻臭味。

工厂的火焰渐渐的熄灭，逐渐收缩到一个废液池中的烟头上，飘然飞起，回到了那个老烟鬼的手里。

熊猫也被从支架上取下，连续放进一个个承装着化学试剂的大缸里，在一些缸中浸泡了数个小时；在另外一些则浸泡了几天；最终被取出，送到了一张肮脏的手术台上——几个戴口罩的人将熊猫腹部的缝合线一一拆开，用“超能力”将垃圾桶里的肠子肚子吸到手上，再一件一件地赛回原处……

秦冕和云慈当场感到作呕，捂住口鼻同时四下寻找能够“倾倒垃圾”的地方。

秦冕一把抢过了桌边的垃圾桶；云慈则急忙启用传送门冲进了楼下的卫生间，几分钟后才揉搓着被胃酸灼烧过的喉咙回到了阁楼中。

两人共用一个杯子，用亦心茶漱口；茶的神奇功效让二人心情和疼痛稍微平复了一些，秦冕便重新打开了投影之前。

云慈心有余悸：“这段还是跳过吧……咱们能……从头开始吗？”

“呕……你是说……从这熊猫开始有记忆起？”秦冕平复了心情，便听从云慈的建议，用极快的速度将影像倒回至一切皆是黑暗之时——一个生命在获得最初的知觉，能够用灵魂感受到事物的时刻。

在这一团黑暗之中，一个呼喊声脱颖而出，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那是一个名字，一个被第一次听到的名字。

“庆庆，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