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宗皇帝真牛逼 65 大散关隘

善待沿途百姓，这是我对此行所有人的要求。

我自己出生民间，深谙百姓疾苦，见不得官人的欺压。

众人领命，也都感同身受。

因为，身边的大部分随从和侍卫，同样来自民间。

大家翻身上马后，我问了问罗安生：“先生，咱们到哪儿了？怎么有那么多乞讨者？”

罗安生纵目远眺，视线转了一大圈，轻声回道：“沂王，你看，右手边就是烟波浩渺的八百里太湖，咱们应该是刚过湖州地界，快要进入宜兴地界...湖州、嘉兴、宜兴等地，本是鱼米之乡，逢灾之年，粮食绝收，故此灾民徒增。”

我想起了首次朝会上关于湖州救灾事宜，叹道：“在老天爷面前，我们都如此弱小...既然经过太湖，那我们就在附近先找个歇脚的地，养足精神。”

赵云鹏高声道：“我知道附近有个叫夹浦的小镇，就在太湖边，虽是小小古镇，却横跨江浙两地，那里的太湖三白，是打嘴巴子都不愿意错过的美味。”

有感于上次陪余妈妈上御街酒楼，差点要了艺姬作陪，我便多了个心眼，饶有兴趣道：“何为太湖三白？”

赵云鹏笑而不答，罗安生用手指了指他，笑答道：“太湖三白，是指太湖水域的三种河鲜，分别是太湖白鱼、太湖银鱼和太湖白虾。”

不大一会，车队即到达赵云鹏所提的夹浦小镇。

镇子不大，不过因为身处南北交通要津，虽临湖背丘，但是客栈、酒馆、茶楼、记寮、大车行，应有尽有，坊市的繁华堪比临安，南来北往的客商也是络绎不绝。

一行人拐进坊市，找到空旷处安顿好车马，正琢磨找家特色酒馆解馋裹腹，再继续赶路北行，忽见前面走来一个老僧，这老僧一身灰袍，脚穿麻鞋，阳光照在他闪闪发光的秃头上，真有神光四射、宝相庄严的气派。

我看他眉眼依稀有些熟络，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遇见过这位白眉白须、满面红光，脸上一丝皱纹也无的老僧，仔细想来，都不曾见过这么一个和尚。

恰好这时，那老僧已行至我身前不远，竟冲着我双手合十，声若洪钟，高宣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贫僧自镇江金山寺而来，路经此地，远见施主年轻俊朗，面善心慈，向施主结个善缘，我佛慈悲，保佑施主前途无量，大富大贵。”

自打离开全家村，怪丐张乞儿一直都萦绕在我脑海不散，今日偶遇这样一位仙风道骨、白眉白须的老僧向自己化缘，让我亲切感倍增，更是受宠若惊，连忙还礼，顺手摸出一颗碎银，毕恭毕敬奉于老僧。

老僧稽首谢了，又说了番吉利话儿，这才举步离去。

我转身交代赵云鹏道：“云鹏，找个店铺吃顿可口饭菜，包括太湖三白，然后找个客栈先歇息一下。午后再出发。咱们行得从容一些。不要辜负了沿途风景。”

赵云鹏笑道：“这太好了，我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看一眼大宋江山，说心里话，作为宋人，我挺憋屈，自大秦开国，还没有哪个朝代，像现在这样，西北分崩离析，疆土越来越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胞被外强所辱而没有作为...”

我侧目看他，话才说到一半，竟然眼眶泛红，真不愧是条铮铮铁汉！

我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心头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拥堵。

我二十年的岁月，有十九年的时间，几乎是浑浑噩噩，朝不保夕，却又无忧无虑的；入临安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我却将自己推上了家国情仇的风口浪尖，虽有了意想不到的荣华富贵，却要承担起更多的心灵折磨和绞杀，完全没有了平水河边的天高地阔，那看似宏伟喧闹的皇城临安，却成为一座无形而又巨大的牢笼。

既然选了，那就无怨。

所以，我乐于把此次出使，看成是放松心情、放飞自己的大好机会。

在太湖之滨短暂休整后，车队继续向北，一路上走走停停，避开了金人所占地区，绕道山西后，转到西北方向，历史三十五天，行至秦岭以南的大散关。

罗安生告诉我，这里不论南北，本是大宋领地，属山西雍州地界，秦岭以北先为金人抢占，今被蒙人从金国手中夺去，现以秦岭分界，跨过大散关，便是蒙古汉国。

我们便在大散关南端陈仓山下的宝鸡府住下。

今日之宝鸡城，没有大宋初期的繁盛景象，只因战乱连年，早已民生荒废，破败不堪，视线所及只剩萧条。

第三日上午，车队一行自宝鸡府出城，约摸行进了半个时辰，所到之处，一路皆荒芜破败，看得人心头发凉。

抵达大散关关隘之外，随队的蒙古语翻译朝着城墙上的士卒大声喊着：“请开门，速速开门，这位是大宋使者、沂王赵贵诚，应铁木真之邀出使蒙古汉国，专程为铁木真将军祝寿而来！”

赵云鹏说完怀中掏了诏令，朝城墙上挥舞着。

不多时，关隘大门徐徐推开，一队蒙古骑兵向这边走来，大约两百人的样子。

为首者一身皮革，长得面横阔、高颧骨、眼无上纹，略有肥敢，并不讨人嫌，只是细窄的双眼透露出一丝轻蔑。

旁边的随从朗声道：“这位是大散关统领，阿里不哥将军。”

翻译轻声转译后，罗安生几乎是贴在我耳朵道：“王爷，这个人，好生应付，他是铁木真亲孙子，拖雷第七子，拖雷虽是铁木真第四子，但打小就最受铁木真疼爱。”

我闻言，当即向阿里不哥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你就是送朝的使者？”阿里不哥朝向我，蒙古语傲慢地说道。

旁边的翻译给我策翻译了一遍，我回道：“本王赵贵诚，乃沂王嗣，奉天子之命，专程前来为铁木真首领庆贺寿辰，并商谈两国合作事宜。”

阿里不哥大概是听到我们大老远的是为他爷爷祝寿，脸色明显和悦起来，随口说了声：“跟我走吧。”

说完，阿里不哥转身就走，我们一行只能尴尬随行。

赵云鹏有些恼怒道：“王爷，这些蒙古人根本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

“自打被金狗欺负，蒙人自然也不会怎么厚待我们，再也没办法像太祖那样威风，要不然天子也不会派咱们出来。”我自我调整了一下情绪，悄声道：“记住，不要再暴露你刚才的情绪，咱们现在就要直面蒙人，外交有外交的方法，咱们的目标是如何取得铁木真的支持，而不是去跟他们斗狠耍嘴皮子...大家记住罗先生之前跟我说的一句话，弱国无外交。”

赵云鹏显然听进去了：“是，下官知道了！”

正午的阳光，普照着大地，没有任何仪式感，我们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进入了蒙古地界。

这一刻，我已然意识到，大宋看似强大的外表，里面已经千疮百孔，金人的不断侵略和肆意妄为，让蒙古人也开始意识到自己也不必太尊重这个只是曾经强大的中原王朝了。

但是，这一趟肯定要走，咬着牙也要走。

路上，罗先生告诉我，当年的李世民在渭水之盟后，一样派人去草原上搞分化，一样被奚落和冷淡，最终忍辱负重，不负使命。

猛然想起余先生的那句话：政治要的是理性。

阿里不哥虽然看似傲慢，却极有耐心，全程都陪着我们，亲自安排好我们一行入住驿站。

待双方都下了马，互相寒暄过后，我朝罗先生使了个眼色，他当即取出五百两盒装纹银，热情的塞到阿里不哥的手上，对方假装拒绝了两次方才收下。

神奇的是，阿里不哥收下盒子后，态度完全不一样了，立刻变得热情起来，微笑道：“赵王殿下，你们先好好休息，傍晚我来接你们，邀请你们参加篝火晚会。”

我听了翻译之语，笑盈盈道：“请问，阿里将军，你什么时候领我们回怯绿连河？我们可是专程为铁木真祝寿而来。”

阿里不哥顿了顿，朗声道：“很不好意思，这几天我要在这里会见金国使者，这是拖雷阿爸的命令，不好违抗...尽管本人讨厌金人，但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该见还是要见...所以恐怕要等几天之后...你们尽管放心，绝对不会耽搁了给我铁木真爷爷祝寿...我也是必须第一时间赶回去的。”

我微微一怔，金人竟然也派使者来了。而且又恰恰是阿里不哥来接待洽谈。

看来金人也要挤进来拉拢蒙古了。

好在阿里不哥对金人有一份发自内心的厌恶感，更有利于我们去争取他。

我拱了拱手，回道：“那就有劳阿里将军，我们就放宽心在这里等着和你一起出发。”

阿里不哥转身，罗安生已经备好一盒珠宝首饰，均是女性爱用之物，塞到阿里不哥手上时，有意无意的打开盒盖让他过目。

阿里不哥见到如此精美饰物，在盒子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连推脱也省了，当即喜滋滋的收了下来，一再朝我露出面带谢意的神态。

待阿里离开，我不解的问罗安生道：“罗先生，你怎么知道他的喜好？”

罗安生轻声回道：“王爷，在下前段时间，仔细研究过蒙古王爷贵族的喜好，男人们大多以能获得高档首饰为荣，借此讨好自己心爱的女子，远比送牛送马要来得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