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飞鸿之凤凰城 第十六章:栖霞山2

栖霞山

草庐外，梨园。

石桌前看书的楚离忽然问了一句：“梅儿，你是为了什么而拔剑？”

曲寒梅愣住了，你是为了什么而拔剑？”楚离继续说道。

曲寒梅小心的看了眼师父，依旧不知如何回答。

“你当年为何拿起剑？”楚离望向她。

曲寒梅回想了一下后说：“那天看见师父长袖一挥，一柄银色的长剑冲天而去，一道银光竟将整片梨园都染得雪白。

我生平从没见过如此玄妙的剑术，师父问我是否要想习剑，我没有犹豫，只因寒梅被那一刻的剑之美而震撼了。”

曲寒梅想了想“剑术是世间最美的事物。师父我若不是见过了你那一剑之美，现在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哦!撇着嘴一脸委屈。

“但你说的是习剑，我说的是拔剑，二者却是不同的。习剑可谈风雅，但拔剑，却只能论生死了！”

楚离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眉头紧皱，声音中带着某种威严。

曲寒梅摇摇头，生死？是的，江湖上，生死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情，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刀剑加身，死了便是死了。

但曲寒梅听过了那么多的江湖故事，对江湖无论怎样神往，却从来不认同这样的江湖。

江湖胜败长见，生死又是何必。

曲寒梅缓缓道：“拔剑可论剑道，不言生死。”

“你不想谈生死，可别人呢!”别人对你拔了剑，却是要你死。那么你是要这样任人宰割吗？”楚离厉声问道。

曲寒梅只觉得脑子乱乱的，一直不知该如何回答。

“哎，不知你到了何处，可会想起我!练剑真的很累哦！”瞟了一眼，见师父也没有看自己，便心中松了口气。

楚离冷笑一声，放下书册，站起身来右手轻轻一挥，一柄长剑从草庐中飞了出来，插在了曲寒梅的面前。

“这柄剑为师叫她雪离，是为师送给你的成剑之礼。”

曲寒梅上前几步，拿起了那柄剑，那是一柄精致秀美的长剑，轻盈无比，握在手上几乎感受不到重量。

她正不解为何师父取这剑名，忽然觉得周围剑气四起，猛地抬头，却发现师父蓝裙衫轻舞，银丝盛雪，玉容间竟隐隐有几分杀意！

“来，对我拔剑！”楚离高声道。

曲寒梅并不是没有对师父拔过剑，那日在酒庐中，曲寒梅曾用尽毕生功力挥出过那一剑，可那日一剑，曲寒梅只是得到了一句师父微许的赞赏。

如今，只不过又练了不久，似乎并没有拔剑和师父试练的能力。

“梅儿，来，拔剑！”楚离微微皱紧眉头，身边剑潮汹涌，整个山腰上狂风大作，树木摇晃，大片大片的树叶散落开来。

曲寒梅感受到了巨大的威慑，身体摇摇欲坠几乎摔倒，不由自主地就想要运起那日映雪所授的凝水之术，但微微一提气，却被那股寒冷的剑气给压了下去。

“我说，拔剑。”楚离冷声道。曲寒梅只能将手放在了剑柄之上，但却依然没有拔剑。

“剑来！”楚离手轻轻一挥，那柄声震天下的离南剑自庐内脱鞘而出，飞到了她的面前。

曲寒梅终于没有选择，无奈的看了师父一眼，用力地握紧了离雪剑的剑柄：“师父，那寒梅就得罪了！”

楚离没有说话，只是将长剑用力一挥。只觉片刻间，山间的风停滞了，那些飘落的树叶也凝结在了空中，从林中惊起的飞鸟也停止在了振开翅膀的那一瞬，然后一道剑气划过长空，将天空中聚于一团的树叶劈成了两半。

曲寒梅后背已经湿透，她将剑放了下来，长出了一口气，她没有拔出那柄剑。

这柄离雪剑与剑鞘之间似乎被什么东西凝结住了一般，她用了浑身的力气也没有将她拔了出来。

也幸得师父最后出剑之时忽然移偏方向，不然此刻的曲寒梅怕是已经是个死人了。

“师父……”顾青梅擦了一把汗，困惑地望着楚离。

“离雪剑是铸剑堡所铸的剑，是要意志的。你心中没有拔剑的意志，所以你拔不出它。

你需要找到你拔剑的理由。”楚离双手束在身后，那柄离南剑重新回到了手中。

曲寒梅对师父出神入化的御剑本领敬佩不已：“师父，我要多久才能像你这般御剑？”

“御剑？还没有拔剑却想御剑，以你现在的资质，和心不在焉的习剑态度我看至少需要十年吧。”楚离丝毫不留情面。

“十年？曲寒梅又小心的瞟了一眼师父，轻声说道:“可我听映公子说他在太州城外遇到过一个无刃堂的少年，已经能够一个人驾驭五柄飞剑了。”曲寒梅有些沮丧。

“飞剑？”楚离微微皱眉，“他是不是背着一个剑匣？”

“是的师父。”曲寒梅回忆了一下，“那个少年背着一个剑匣，剑匣中有九柄木剑，一柄长剑，八柄小剑。是无刃堂镇堂的“九木剑匣。”

“想不到百年之后，无刃堂终于又出了一个能打开九木剑匣的人。”楚离神色微微一动，一转身看了眼远处的草庐。

曲寒梅急忙陪笑：“那师父，我要不要换一柄剑，开始练？”

“练剑？“楚离冷冷道，“我们已经开始了。以后每日我会和你试一次剑，当你什么时候在我面前拔出了你的剑的时候，我再教你其它剑术。”

楚离摇摇头，一脸的失望：“剑没练好，你什么地方也不必去了！”

“酒庐我会知会七娘的“楚离看着曲寒梅正声道。

“啊!师父不要？”曲寒梅大急着喊道。楚离却已经转身，往草庐走去。

“拔剑！好，拔剑！”曲寒梅一口气将自身功力提起，用尽浑身真气试图将剑拔出来，可那柄剑却纹丝不动，最后只得作罢。

轻轻叹了一声：“那我何时才能再见他呀!”

草庐之中，坐着一个老者。一身锦衣，目光烔烔，看到楚离进到庐中，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宁大柱国这么闲吗？怎么有空到我这寒庐来了”。楚离放下剑，看着老者冷声道。

宁刚慢悠悠地喝着茶，脚边是一个飘着柴烟的火炉。

“你把霜凌剑给了她？那是你初入江湖时得到的第一柄剑，你对这个徒弟还真是舍得啊。“宁刚抚须笑道。

楚离冷声说道“是离雪剑！”在宁刚对面坐了下来。

“其实，刚刚那一刻，你很希望她能够拔出剑来吧，这是若岚刚炼制的首乌丸。“宁刚自怀中掏出一个小木匣放入桌上。

自顾言道:“栖凤岭今年药草可是成塾了不少。“

楚离望了宁刚一眼:“都吃了那么多年，也没什么用，以后不用特意送来了。“

宁刚讪讪笑了笑:“生死一刻，长剑怒出，本是最好的方式。最怕的就是人不为自己拔剑，而为别人拔剑。”宁刚说着一些似乎若有所指的话语。

接着又道:“不过为所爱之人拔剑，也亦无不可。“

楚离也不理他，自顾提起火炉边的茶壶，倒了杯茶抿了两口。

还在凤凰城吗？那小子怎么样了？”楚离缓声问道。

“轻功卓绝，我看再练个几年，比江湖第一神行者也不会差多少了。“

“赚钱和算账能力也是不错，才来几天，就把我营中烂了几个月的账给盘活了。”宁刚笑道。

“只是……”宁刚欲言又止，弯下身拿了两根柴枝放入炉子。

“只是什么？”楚离眉毛一挑。

“只是丹田受损，他这辈子习不了上乘的武功了。

一开始看他用凝水诀，我以为不会武功之类的话是骗我们的。”宁刚叹了口气。

“丹田受损！”饶是镇定如楚离此时却也是心下惊奇，“怎么回事？”

“我起初也不信，但我把了他的脉搏。他的隐脉是断的，丹田精血逆流，若强行运功也是可以的，但气血翻涌，随时都会经脉竟断而死。想必当年在那里受了重创？“

“应是有人对他下了狠手。可是他不肯多说，我便没有再问。”老者叹了叹说道。

“丹田受损，可有药医治？”楚离微微皱眉。

“有。”老者答得干脆。

“是什么药？”楚离知道这个大柱国善兵，但也精通医术，他若说有，绝不会是空穴来风。

“蓬莱仙山，深海蛟珠。”宁刚一字一顿的说道。

楚离沉吟半饷后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传五十年前庄山长为宫中那位太后娘娘去过一次东海，用道宗八极图从我师尊那里换取了半枚鲛珠，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其事？“

楚离放下水杯，拿过葫芦小瓢往壶中加了点水:“我当时也问过师尊，深海真有鲛人吗？师尊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江湖传言，不必理会。“

宁刚提过茶壶，自己加了点水入杯中笑了笑：“不过不能习武对那小子或许也是好事，况你的那位徒弟武功高就够了，你说呢。”

楚离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这次在凤凰城，你可看到无刃堂的那个少年？”

“你说是重开了无刃堂九天剑匣的那个少年吗？我见到了，霍远山的孩子。”宁刚点点头。

“那孩子已经习得了飞剑术？”楚离加了些茶水给宁刚又问道。

“如今最少能掌控五柄飞剑，陆长老收徒那日我试了他功力，我假借授他卸剑之术，试着控住了他的五柄飞剑，五柄小剑都隐隐对我有抗拒之意”。宁刚应道。

“霍家终是出了一个习武天才，我看不出三年，那小子八柄飞剑的剑气和剑意都会成型。只有那第九柄剑，还需些时日。”宁刚说道。

楚离冷哼一声。“以后你要面对的，可不是这样一个奇才。是国朝的重担，你任重而道远啊。”楚离一脸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名震天下的宁刚大柱国和这位叫楚离的女子，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原本就不多的楚离很快就不说话了，席地坐了下来，闭目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