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拯救大唐西域 一西出阳关无故人

第二章

次日一早，长安已经收拾好包袱，等候元二。

“小丫头，看到我的《孙子兵法》没有？”

“你那个兵法也太怂了，竟然叫什么孙子兵法，我看叫老子兵法就霸气多了。”

元二哈哈大笑道：“哎呀，没有文化真可爱。”

收拾好东西，元二一行三人便出发了。河西节度使杨休明率领敦煌刺史周鼎等人已在门外恭候多时。官场相见自然免不了许多的礼节，杨休明代表河西百姓赠送了许多慰问的礼物。

元二翻身上马，拱手告别。马嘶风吟，驼铃阵阵，黄沙万里。

阳关孤零零地瑟缩在夕阳之下。

唯一的一座客栈竟然叫做独眼赌坊。两个店小二年逾五十，不如叫店老二更准确一些。

老板是个凶悍的独眼龙，正在推牌九，抓着骰子坐庄。三名华服公子显然输了不少，尤其一人更是输红了眼。他一掌拍在桌子上，恶狠狠道：“我只手可以赌多少？”

独眼龙轻蔑地望着他，冷冷道：“你确定赌上左手？”

“不错。难不成老板不敢赌？”

独眼龙笑了，笑得很冷，忽然一拍手，房间顿时涌进来十来个残疾人，瞎眼缺耳朵脸上带刀疤，缺胳膊断腿，各种歪瓜裂枣，应有尽有。

“看到没有？这些人都是赌输的。”独眼龙狞笑道，“公子要是赌输了，不仅会失去一只手，还要在此终身为奴做苦役。”

那公子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良久才默默收回手，摇摇晃晃离开赌桌。另外两个华服公子确认一下眼神，强笑道：“我俩愿赌服输，就此结束吧。”

“这是个黑店呀！”长安脸色苍白道。

“大家晚上警醒点。”元二低声道。

“爷，我们住一个房间吧。我好害怕。”小婵哀求道。

“这不合适。”

“不要紧，小婵主意很好。”长安赶紧附和。

三个人，准确说只有元二一夜小心谨慎，几乎没睡着。长安和小婵却是倒头呼呼大睡。

早晨金色的阳光照在阳关。驿站前挤满了刀客，个个凶悍无比，尤其是那名绰号大刀疤的刀客。粟特商人康智信前往碎叶贩运丝绸，正在雇佣镖客。康智信大手一挥一下雇佣了五十名刀客，还剩下一老一小两名刀客无人问津。那名老刀客身材魁梧，头发已经花白，脸上丝毫不见刀客常有的凶悍之色，反倒是慈祥和蔼。另一名小刀客不过十六七岁年级，满脸青涩。

小刀客请求康智信雇佣他俩，可是康智信满脸嫌弃，转身就走。

元二却以双倍价格雇佣了一老一小两个刀客。元二见别的刀客都是一人两马，而他俩却一人只有一马，随手就赠送两匹骏马。

大刀疤看得眼红，纵马逼近小刀客，讥笑道：“就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也配做刀客？别辱没了阳关刀客的名声！”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小刀客倔强道。

“老子今天就教你做人！”大刀疤狞笑道。

春寒料峭，阳关的春风呼啸着，分外尖冷。

大刀疤突然拔刀，一刀劈下了少年帽顶上的毛球。那少年似乎被吓傻了，呆若木鸡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元二觉得少年似乎是个人物，远远比大刀疤还狠。泰山崩于顶而不变色，他以前只见过吹牛逼的人。那老家伙一副世外高人的超然神情恐怕是个更狠的角色。

老刀客叫老马，江湖人称老刀把。他是个话痨，却并不令人生厌。他原在安西节度使高仙芝麾下服役，后因触犯军纪被革了军职。

老马说希望有一天还能回到故乡，尝尝家乡的牛肉汤。村里的翠花应该抱孙子了吧，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他的样子。老马又问元二的梦想是什么。

“人到中年不言梦。梦想不过是一道青春的伤疤而已，只是阴天的时候偶尔作痒。”元二哈哈一笑。

元二想起昨夜的事，便和老马说了。不料，老马哈哈大笑道：“这个老东西！其实那些残疾人都是安西的老兵，安史之乱后朝廷无暇顾及老兵的死活，独眼龙收留了两百多人。为养活这伙人，他也是拼了老命了。”

元二瞠目结舌，忽而又感到无限酸楚。

“独眼龙真是个奇人，我错怪他了。”

“西域的奇人异事多了去了，看惯了就见怪不怪了。”老马淡淡道。

“老马叔你的食指是怎么没的？一定有热血传奇吧？”小婵好奇问道。

老马举起右手，望着被连根切断的食指，悠悠道：“听过西域传奇的胡杨木吧？胡杨木历经千年不死，死后历经千年不倒，倒下历经千年不朽。一块胡杨木经过切割钻孔打磨抛光就成了一支独特的烟斗。在战斗的间隙，装上一斗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天高云淡，懒懒地回味人生与时光。我的手指就是那时被切掉的。”

小婵不禁莞尔，撅起小嘴道：“老马叔就会逗人玩，不理你了。”

小婵便找小马哥说话。

“小马哥刚才为何一动也不动？吓死我了。”小婵摸着胸口，心有余悸道。

“我不动是为了看清他的刀势，那是虚招自然不用躲避。”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假如他变招呢？”元二很感兴趣，问道。

“他的刀势已老，气势用尽，即使勉强变招也无害了。善用刀者从不用尽刀势，留有余力。”

“受教了。”元二若有所思。

“老马是你爹爹吗？”小婵问道。

“不，我是他捡来养大的。”

“哦，你也是捡来的呀！”小婵眼圈一红，低下头。

“你为什么叫长安呢？”小马哥向长安问道。

“母亲老家在长安，母亲希望我长命百岁，平平安安，就干脆取了这个名字。”

“我还没去过长安呢。听说长安是这世界上最美的地方。”小马哥露出无限向往之色。

“元大哥来自长安，还是你来说说吧。”

“长安对于我而言是个荒凉的噩梦，午夜梦回无非残月照空城。叛贼安禄山攻进长安，纵兵烧杀抢掠，长安被洗劫一番。回纥人回师长安，纵兵抢劫三日，长安被蹂躏两番。吐蕃人攻破长安，烧杀淫掠五日，长安被糟蹋三番。”

元二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沉默无语，满脸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