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世界 第四章 美人鱼（上）

这一夜，太过漫长。

对于海底这三人更是如此。

盒子中晶石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随着水滴落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在盒中一直跳动着，并发出滋滋的声响，片刻间便化作一股水气。

关稚看着这奇怪现象，只觉得一阵恍惚，胸口气闷的紧，视线似乎也被拉扯的更远了些，那紧密的滋滋声飘忽不定，像远古的哼唱，幽远而哀伤。这本不强烈的光线，此时却刺的他睁不开眼，好像正盯着夏日午时的太阳。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将女孩护在身后，却抓了个空。

“青璇……”

一连喊了数声，却无人应答。

心下一紧，连忙伸手遮住光源，渐渐眼前事物清晰起来。也不知何时自己的手灯掉在了地上，这耀眼的光，便是手灯照射过来的。

关稚将手灯拾起，向四周照了照，才发现仅剩自己一人孤零零的站在破烂不堪的研究所大厅中，青璇和神秘黑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青璇，你在哪啊？青璇……能听到我说话吗？”

关稚将整坐大楼翻了个遍，此时正站在地下研究室中。环顾四周，水波荡漾，却唯独不见这二人的身影。

不见回应，这深海愈发静的可怕。

心间千百个念头掠过，已是出了一身冷汗。那个黑衣人，肯定是他掳走了青璇。

他到底要做什么！

正在心灰意冷时，通往一楼的通道中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声低沉的吟唱，好似远在千里之外，却又真真切切落在了耳中。

“青璇，是你吗？”

关稚快速游往一楼，偌大的空间，却还是空无一人，无论自己如何呼喊，回应给他的却是这无尽的、冰冷的海水。他大口喘息着，几近绝望的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大厅。

吟唱仍在耳边回荡，他却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就连原本可以看见一个轮廓的大门，此时好像也凭空消失了。他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摸索着，筋疲力尽。

此时的他，好想躺在自己的大床上，好好的睡上一觉，但愿这只是一场梦，一觉醒来，爷爷还在，父亲还在，母亲也在，还有青璇，还有六百……好多好多的人，他们都对着自己微笑着。

青璇在月光下，站在浪尖，一身雪白的连衣裙，就像海浪一般拍打着她的脚裸，小机器猫吹着曲子翩翩起舞。她留了长发，发丝如雪，跳跃在肩头，有淡淡香味扑鼻。他侧着脸，脸上红扑扑的，格外好看。

海浪拍打过来，呛进他的喉管，一阵猛烈的咳嗽，海水如决堤一般灌入口中。

他缓缓睁开双眼，一张模糊的面庞映入眼帘。靠的太近，他看不清楚。

青璇，是你吗？

他想呼唤，却有种窒息的感觉，发不出声音。

鼻尖贴着脸颊，轻微的摩擦着。唇间是温暖的，湿润的，甘甜的。带着湿润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口腔，直至肺腑。

“青璇”。他低声呢喃。

从未有过这般奇妙的感觉，他想拒绝，却又沉浸其中，双手不由地将她紧紧抱住，抚摸她的背脊，如丝缎般柔软。

海水是冰凉的，他此刻却是火热的。

……

一阵钻心的疼痛，将他快要沸腾的热血浇灭。他清楚的从她腰间摸到一块巨大的鳞片，锋利的像刀，深深的刺进了他的手掌。

他低头看去，一条巨大的鱼尾泛着森森银光，横卧在两人之间。

美人鱼！

他下意识的一把推开眼前从未见过的生物，心生恐惧。几乎就要脱口喊出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防护面罩不知什么时候掉落在了地上。他慌忙捡起面罩，戴在了头上。

美人鱼像是受到了惊吓，巨大的鱼尾支起身体，像一只优美的梭杼，划过水面，躲在了石柱后面，偷偷朝这里观望着。

恍如一梦，可她现在却真真切切的就在眼前。她的面容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是美还是丑。或许是在这海水中，光线太暗，又发生了折射，看到的并非那么真切。又或许是心中的恐惧还未消退，本能的抗拒心理，便觉得她很奇特。特别是她身下拖着的那条长长的鱼尾，让人望而却步。

见她并没有敌意，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青璇，听得到吗，青璇！喂，喂！”

将手上伤口简单包扎后，关稚试图再次联系青璇，毫无悬念，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你要走了吗？”

关稚正准备离开去找青璇，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原来美人鱼也会说话。

他转过身看着躲在石柱后面怯生生的美人鱼，却是一副怜人模样。

关稚看着她，有些分神。

几个小时前，她不也是这般问我：你明天就要走了吗？

他轻轻应了一声。

“嗯。”

“那你还会回来吗？”

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的。可话到嘴边却只吐出了三个字。

“不会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知为何，这敷衍的告别，无论过了多久，画面始终清晰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即便最后忘了她的模样，她怯生生的眼神仍然清晰如初。

他还没有问她的名字。

此时大门敞开着，关稚拖着疲惫的身躯，跨过了最后一块石板，身后的门也缓缓关上了。他抬头想看看天空，却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关稚，是你吗，我是青璇，我在这，我到处都找不到你，我好害怕。”

关稚惊喜的发现，青璇正在大门处的一间小屋中，看那房屋的位置，应该是曾经的门卫室。她此刻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脸委屈的就要哭了出来。

关稚飞奔过去，将她揽入怀中，此刻是即心疼，又欣喜。青璇得到了倚靠，紧绷的心弦也放松下来，委屈的是哇哇大哭。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喊你也不答应。”看她哭的是梨花带雨，打趣道：“我还以为你被那人给拐跑了呢。”

“关稚，你敢相信吗，我真的有看到美人鱼耶。”女孩兴奋的咧着嘴笑，眼里的泪珠还没来得及跟上主人这巨大反差的情绪，继续啪嗒啪嗒往下掉。

“是吗。”关稚眼前浮现出那个怯生生的脸庞，有些走神。

“可惜，她被大白鲨吃掉了。”女孩又开始难过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紧张道：“我们快些走吧，等会大白鲨又要过来了。”

关稚认真的点了点头。

一切准备就绪，飞车缓缓悬浮，只要一声令下便可飞离海底。就在这时，耳麦中传来一声惨叫声，是那个神秘黑衣人的声音。

大门再次打开，从门后跑出一个身影，这人黑衣裹身，手中正拿着一个盒子，盒中装着一枚拳头大小的晶体矿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黑衣人举止有些怪异，一路奔跑状若疯癫，好似有什么人或可怕的事物在追赶他。

“喂，那谁，快过来！”关稚对着黑衣男呼喊，一边招手叫他过来。

黑衣人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一路飞奔，跌入一侧海草中。

“是不是他的麦坏了？”青璇猜道。

关稚刚要出去找他，只觉得头顶一暗，水中暗涌推着飞车一阵摇晃。

似有狂风在耳边呼啸一般，伴着淡淡血腥，有一股杀气袭来。

转眼间，只觉眼前一黑，一个巨大黑影，如山压来，不等做出任何反应，刹那间撞在了飞车之上。

飞车如一片落叶般轻微，被拍了出去，水中似有漩涡，夹裹着他们，不受控制的飞出数十米远。

车在水浪中不停翻滚，俩人只觉得是天旋地转，已分不清方向。关稚心中惊骇，手中却不慌乱，下意识的紧紧按下身前按钮。

“开启紧急手动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