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被雷劈过之后我无敌了 第七章 给我收尸

掩月山下。

十三脚下的步子越发沉重，原本只需要穿过林子，就可以到那个可以让他最放松的山村，可眼下，却让这个久经杀戮的男人倍感恐惧。

因为在这片山间土路上，出现了大量的马蹄印和脚印，而这些脚印，通通指向了一个方向，清溪村。

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十三顺着山脚的涓流，利用水流声掩护自己，蹑踪潜行，很快便来到了那个熟悉的铁匠铺子外围。

望着档口冒出的徐徐青烟，不由得让十三长出一口气，看样子是自己多虑了，看着铁匠担在藤椅上的两条粗腿，幽幽的叹道：“你这老憨，醒着的时候醉着，醉着的时候睡着，真是悠哉。。。。”

“什么味儿？”

刚刚放松一点，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味窜入了十三鼻腔，那种味道好像自己之前在林子里烧野味，而且烧糊了。

那个陪伴自己长大的炉台，依旧通明，劣质的炭火时不时的噼啪作响，只是那炉火之上燃烧的，再也不是熟悉的锄头镰刀，而是那陪伴自己二十载的老憨。

此时的铁匠已经快认不出，上半身已成焦炭一般，仰面躺在炉眼上，分泌的油脂滴在炭上，吱吱作响。

眼前的惨状，让十三觉得血液凝固了，身子再也无法动弹。觉得自己失聪了，门前的溪水，草丛的虫鸣，天上的飞鸟，都没有了声音，那耳朵里，只灌满了火焰爆裂的动静，每一次呲啦一声，都像攮在他胸口的刀。

心好疼，十三一个踉跄栽倒在地，这么多年他一直让自己保持着一个冷血的心态，他见到的死人多了，死在自己手上的也不少。

可现在死在自己眼前的，是老憨。

“我应该跟你喝一顿酒的。”十三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默默的拉起铁匠的手，将他从那团烈焰上拽了下来。

简单的将老憨身上的余火扑灭，十三不敢停留片刻，铁匠死了，其他人如何，不敢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去搜寻，去搭救。

顺着石板路，十三很快来到了村子里，刚一进村，便认出了倒在地上的关老西，哪怕那人已经被砍掉了脑袋，他也能认识关老西那拐子，因为那是自己给这老瘸子做的。

十三转过头，不忍看那光秃秃的腔子，却发现自己看到的天空，一片血色。

“火烧云吗？”

十三怂了，他不敢在前行一步，没有鸡鸣，没有狗叫，太阳西下，清溪村竟然没有一家冒起烟火。

只有一片死寂。

他已经猜到了一切结果。

“嗖！”

一阵熟悉的风声袭来，十三本能的闪避，转瞬之间，看到那划过自己脖颈的利刃，是绣刀！

十三刚刚站定，便觉得五雷轰顶一般，眼前的人，白面红唇，华丽的秀服上，花团锦簇，一把秀刀横于胸前，而这白面阉杂的另一只手上，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牛婆！”只一瞬间，从小到大所有有关牛婆的画面，从十三脑海里闪过，每一组画面里，都是牛婆那暖暖的笑脸。

多好的一个人呀，死了。

“杀！”

没有招式，没有套路，没有躲闪，没有退路，只有那响彻山谷的一腔怒火，只有那个双眼充血，如同猛兽一般的男人。

那白面阉杂愣住了，十三手里的短刃疾风暴雨般袭来，没有一击不冲要害，慌乱之下，只能勉强招架。

可哪里招架的住，他只觉得砍在自己刀上的力道越来越大，虎口已经被震裂，更恐怖的是，眼前这个疯子，越砍越快，越砍越快。。。！

“中了，又中了，他怎么还不停。。。。我可是青云间的执事，怎么可能死在这里。”不论这白面阉杂如何不甘，都无法阻止自己身上的鲜血，如同涌柱一般，洒向这个来自地狱的修罗。

夕阳下，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手握利刃，如同凿蒜一般戳在官差身上，哪怕这官差已经没有了气息。

“十三哥！”

“大人！”

两声惊呼，让十三猛地怔住，顺着声音寻去，还有人活着！还有人活着！一定要救一个！一定要救一个！

一丈之外，另一个青衣小吏手握单刀，押着静宝愣在原处。

“静儿！”

如果刚才自己身处地狱，那这一声呼唤，就是将自己拉出深渊的那一只臂膀，看到静儿还活着，十三暗下决心，定要将人救下。

“嘟嘟嘟！！”

一阵急促的哨音划破当空，静儿身后的青衣小吏吹响了锦绣坊专用响哨，随后便用秀刀压在了静儿的脖颈之上。

“你！跪下乖乖受死，不然便劈了她！”

目睹了如同血人的十三，好似凶兽一般，硬生生的将青云间执事捅成了蜂窝，小吏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发出预警，并将静宝掌控在手中。

可这小吏万万不曾想到，眼前这个杀神，却噗通跪地，没做任何反抗，更不会理解，之所以有这悲怆一跪，只是因为这个男人太想救下这个人了。

哪怕，只救这一人，哪怕，一命换一命。

报恩？赔罪？

十三说不出，自幼无父无母，让他几乎完全丧失了对人情世故的理解，他只知道，清溪村十三户人家都是好人，他们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这个来路不明的人。

他也想对清溪村好，只是他说不出，他只能在自己外出的时候打一些野味送给村民，只能偷偷扔掉关老西的拐杖，自己用坚木做一柄新的，只能借口自己喜欢，帮铁匠敲敲打打，又或是奔袭数里，帮谭老太抢回被狐狸叼走的鸡。

可他还想做更多，哪怕他脸上永远都冷冰冰的。

纷争四起之际，十三选择参军，希望靠军饷医好铁匠的腰疾，却不想阴差阳错被分配到了锦绣坊的青云间。

拒绝宫刑的十三本应被处死，却依靠丛林天赋特批为斥候，算是保下了性命，可深知上船容易下船难，他明白自己不可能全身而退。

从此之后，十三的脸，再也没有干净过，他不希望因为自己，把祸事引向清溪村。

可是，他想错了。

他轻视了锦绣坊密探的能力，眼前的惨状印证了一切。

“十三哥！你起来！莫要信这阉狗的鬼话！”静宝看到因为自己受挟，导致十三陷入险境，不由得挣扎起来。

“你这小娘们，力道还不小，再敢折腾，就让你跟那泼妇一个下场！”青衣小吏没想到这乡野村姑竟然有这么大的蛮力，为了同时震慑二人，猛地抓起静儿的发髻，用刀指向翻滚在路旁杂草里牛婆的人头。

“静宝闭眼！不要看！”十三力竭嘶喊，却为时已晚。

安静了，彻底安静了。

眼泪无声无息的从静宝的眼眶里滑落，往昔灵动的眸子里，再也没有了光彩。

静宝喃喃说道：“十三哥，给我收尸。”

空洞的眼神，颤抖的身体，扭曲的手臂，是静宝留在十三眼里最后的影像。

声音很轻，轻到连尽在咫尺的青衣小吏都不敢确定，就在他犹豫这话是不是出自眼前这个柔弱女子的时候，静宝已经用头砸向了他手中那口冒着寒光的绣刀。

一时间，血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