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理想！ 第十二章 深港生活4（求鲜花）

陈一男窝在网吧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在网上闲逛。再看了几部电影，已经对上网没有了任何兴趣。

他其实不会玩游戏，所谓会玩游戏只是骗李玲的。他从小到大，除了读书，其实啥也不会。玩游戏，在他看来，那就是不务正业。正因为不会也从来不玩游戏，他才中学成绩一路高歌考上了大学，这是他引以为骄傲的地方。

但眼下，自己一个堂堂的大学生，还不是蜷缩在网吧里跟不务正业一样？

他扭过头，看见一个社会小青年，顶着一头黄黄的烫过的头发，正在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整个房间里烟雾缭绕。

这说是网吧，其实就是个私人的小作坊。在他居住的这个城中村里，这种网吧到处都是，但是执法队来查的时候，又一个都看不见了。原因很简单，人家没有招牌，白天只有大铁门一扇，从来不开门。晚上的时候，居住在城中村里的人七拐八拐，总能找到地方，但是一得到检查的消息，立马把大铁门一关，窗帘一拉，里面的人悄无声息。你拿他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私闯民宅啊。

就是执法队发现了，其实问题也不大。只要打点，什么事情都好商量。执法队的人平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里的小老板多少都打点过，没有谁是那么不晓事的。开一个正规的网吧，名堂大，手续繁杂，还要交各种各样的税，摊下来，每个月的费用是一笔大数，这每个小时的费用就得多收。陈一男知道，正规网吧在深港市上一个小时是3块钱，但是黑网吧是1块钱。如果你要通宵，也只收10块钱。这样好的事情，对他这种自诩24K屌丝的人来说，再好不过。反正都能上网，管他什么条件？

享受？跟他暂时无缘。

不过，此刻，这里乌烟瘴气的，还真挺难受。以前陈一男也来过，而且玩过通宵，但是那时还有点兴趣，心想这跟大学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现在他发现，通宵上网其实就是一种折磨。尤其今天晚上，李玲还在自己的屋里躺着。一个那么漂亮的姑娘，身材火爆，你要说陈一男没有动点心思，那是见了鬼了。一个正常的大男人，在整个大学四年期间，都没有跟人家牵过手，不是不想，是做不到。他上大学那会，最担心是吃饭问题，而眼下，似乎还是吃饭问题。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

陈一男看着网吧墙上的钟还在凌晨两点，心里非常沮丧。他觉得自己和李玲也没有什么关系，顶多就是老乡。在深港的老乡保守估计也有几十万，因为他们老家的年轻人在深港市打工的相当多，只不过他们绝大多数在工厂里，而自己是大学生，毕业了没有进工厂，很多人不认识罢了。

这样一来，他就觉得没有必要对李玲那么好。

不过，今天在屋里的时候，他看到李玲的眼神盯了他家的菜刀一眼，他就知道这个姑娘不好惹，准是对自己也放心不下，要是用强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自己帮她答疑解惑，带她去找工作，还给房子给她睡觉，实在是亏大了，图什么呢。

可是转念一想，他优柔寡断的毛病又来了。他觉得这个姑娘不错，而且干净地就像一张白纸。自己是个同乡的大学生，眼下也早到了谈女朋友的年龄了，为啥不给李玲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呢。以自己的条件，似乎能找到女朋友，就很不错了。而李玲，从落地深港的第一刻起，似乎就开始，也应该开始了化学反应。

网吧的环境乱七八糟的，困意袭来但不可能睡着。这哪里是一个睡觉的地方。不会玩游戏的他浮想联翩，躲在角落里叫了一个泡面吃着，继续哀叹起自己的境遇来。

这些年来，他越来越觉得，百无一用是书生。

上一次在梅林大道，他碰巧遇到了村里的一个从小一起玩过的男孩，叫林竹。10来年不见了，人家黑黑瘦瘦的，咋一看，陈一男都快认不出来了。也许人家过得真苦，陈一男暗自庆幸自己还是算不错的。到底是读过书的人，自己混的再差，比起村里人来说，还是不错的。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就不报这个想法了。

林竹非要请他吃饭，而且拉着他走向一辆崭新的奥迪A6。难不成这是林竹的车？

果然那是林竹的车。陈一男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一种万般委屈的心情像肚子里的酸水泛上来，难受极了，简直就要吐出来。

席间，林竹说初中还没有毕业，自己就出来打工了。一直在深港市做了11年，一直没有离开过硅胶这个行业，如今在滨海区那边开了一个小工厂，到处接单做，一年下来也有个几十万，就是辛苦点。陈一男听着听着，心里快要流血了。

11年，这是自己初中毕业后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工作四年的全部总和，自己考上了大学，读了总共16年书，还在社会上混了4年，但是现在什么都不是，住城中村，吃方便面，人家林竹一个小初中生，混了11年，现在都成了大老板了，年薪几十万，开着奥迪A6，这就是差距啊。

妈的，百无一用是书生。

他问林竹：“混得不错啊，准是你家祖上烧高香了，你怎么不回家祭奠祭奠？还有，回家开个公司也好啊。”

林竹说：“现在还不想回去，等手里有了千把万资金，再回去做大事业。今年他想到的，就是再开一个厂，拿更多的单，营业额先达到500万。”

那天晚上，陈一男已经不记得是怎么回家的了，但是他记得回到家以后睡到半夜起来哭了一场。

他觉得自己这些年读的书都是他妈的垃圾，到头来连一个初中生都不如。都是光着腚一起玩的朋友，长大了10多年没有见面，各自奔着自己的理想去拼搏，但是有的人混得人模狗样了，有的人，就像他陈一男，还什么都不是。那一刻，什么视野、格局，什么价值、理想，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深港的天亮得很早，陈一男这一晚上根本没怎么合眼，一大早，网吧老师喊一声到钟了，陈一男就站起身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