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志 第一章 太行会盟

太行志 江大桥 武侠仙侠 | 传统武侠 更新时间:2022-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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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启年间,盗贼蜂起,占山据林者不可胜数。或为鱼肉乡民,或为猖獗于官道,劫持来往客商、官眷。轻则取财,重则伤命。但亦有豪杰义士不满舔痔结驷之徒行走于世,愤而落草。

凡有大山,必有巨寇。太行山东临京师,西接秦晋。南分黄河,北拒蛮荆。西北往来京师,必经之太行。临官道相去五十余里,有一羊肠古道,此地绝岸壁立,道路狭窄,车不分轨,马不并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有一山寨负山而建,南北环山,西绝涧,仅有小路可通外界。

此寨名为黑风岭,寨主本为落第秀才,两次秋闱,均没中举。本欲寄情山水,游戏人间,哪料得刚出州府,便被劫持到黑风岭。此人虽没中举,倒也习了一身武艺,只因贪酒,这才被劫。老寨主见他容貌昳丽,却也没难为于他,倒留在身边做了个侍卫。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凭借自身武艺、粗通兵书,倒也立了不少功劳,隐隐有二当家之意。后老寨主下山打谷草之时,中了暗箭,不几日竟然疮口发脓而亡。老寨主年仅十岁儿子承继寨主。过了几个月,竟将寨主之位让给了现在的寨主。这寨主本姓袁,单名一个吉。就在袁吉接掌黑风岭两年后,原寨主竟然染恶疾身亡,年仅十三岁。

皆因天启皇帝荒诞不经,外加权臣弄权秉政,朝野之间乌烟瘴气,贪墨横行无度,外加北方建奴鞑子频频入侵,致使太行山中落草者数万计。形成了太行七十二山寨,三十六巨寇。朝廷亦无心管理,使得山寨与山寨之间相互攻伐,巨寇与巨寇之间相互争夺。

天启七年,新皇初立。朝廷欲遣大军,荡平贼寇。黑风岭寨主袁吉广撒英雄帖,邀请太行三十六岭七十二寨寨主于八月十五日相聚黑风岭,共商大计。

自米脂东行五十余里,此地黄土弥漫,人迹罕至,几栋破旧的茅草屋排列在寒风之中,仿佛下一刻就被北风吹走似的,一块儿似白非白,似黄非黄的招子随风摇曳,脏迹斑斑的酒字依稀可以辨认出来。

酒馆位于京师往返西北必经之途,来往客商亦或是进京的举子往往会在这里歇上一歇,讨一碗酒吃。此地地处贫瘠,民风彪悍,百姓读书识礼之人甚少,西北又非富土润水,客商来往并不繁多,所以酒馆往往几日不见人迹,住店之事更是寥寥无几。

店里只有店主老板一人,寻么着有五十左右,姓牛名辅成,本是山西一名生员,奈何酒醉之后与人妓馆争艳,被知县大人奏请提学官革了功名,因在乡受人耻笑,这才离乡别井,出走甘陕,晃荡了六七年,终是倾家荡产,不得已来此寻觅生计。终日里酒醉不问世事,偶尔里填写酸诗烂词打发时日。

就在七月上旬的这一天的正午时分,牛辅成正是半醉半醒之间,回顾自己往事种种,不觉潸然泪下,饶有韵味的吟道:“劣酒醉俗人,此乐嘱异客。哪得诸事且如意,胸海自辽阔。拜乡六七岁,谁解个中错。再到乾坤归来日,不知福与祸。??”

还没来得及咀嚼一下其中的平仄韵律,忽听得马蹄如震,几个身影伴随着黄土飞骑而至。牛辅成跄浪着身子,歪歪扭扭的晃道门口,只看几位衣角沾灰,鬓颊带土,想必是奔走多时,不曾歇息。为首的大汉头戴四方巾,黑面长须,虎背腰圆,一口关中话冲着大门嚷叫道:“酒倌儿,来几坛好酒,再切几斤熟肉,顺带把马喂下!”说着话几位翻身下马,把马缰顺势给了牛辅成,坐在了门前放桌之上。

“老丈,再打两盆清水来,这一路上快把人蒸熟了,贼老天!”一个年纪稍微有些大的人冲着拴马的牛辅成喊道。

牛辅成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过了一会儿醉醺醺的提了两坛酒:“诸位客爷,小老儿这酒虽不是甚佳酿琼浆,却也称得上是回甘绵长。只是这肉是前天的,味道有些不新鲜。“

那黑脸大汉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你只管取来,在此之地,食能果腹就好,就不奢求什么了。”

牛辅成见到这样说,不由得恭维了一句:”说的是极,我看几位客爷器宇非凡,想必是也是出自王谢之家?”

一个年轻汉子脸色些许不耐烦:“你这老汉好没道理,不去打水做饭,却管教我等闲事,爷们儿还得抓时间赶路,哪里听得你这般醉言疯语。”为首黑脸大汉暗叫一声,接过话来:“老丈,我家兄弟久于疲奔,心情有些急躁,你且打两盆清水,我等吃过酒水后,自当离开。”说着,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扔向牛辅成“辛苦老丈,还劳请快些做些饭食来。”

牛辅成见得几位穿着虽不是华贵,但也不是平常百姓所能穿戴,本想着奉承一番,赚得几两赏钱。谁料虽然得了几两银子,却也遭受了一顿责难。也只得讪笑两声,拎了两桶不甚清澈的井水,然后晃晃悠悠的进了厨房。

黑脸大汉见酒倌儿离了,这才低声讲到:“我等出门在外,虽说是万事小心,但也不需如此戒备,我等来此吃碗酒水,解了暑乏,尽早赶路。只要八月之前安全赶到太行,此行的目的就成了一半。”众人点头称是。唯独那华贵少年愤愤不已,正欲再说,忽听得门口有人呼唤:“老牛,今天好酒么?刚打了两只野山鸡,赶紧洗好炖了!”

黑脸大汉听得话声是本地人士,放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短打,头戴黑色包巾年轻汉子拎着两只山鸡走进店来。虽说衣着简陋,模样却也些许俊俏。那人瞥了他们一眼,径直走近后厨。黑脸大汉心里不免生疑:这人步行稳健,虎体猿臂,彪腹狼腰,此荒郊之地,竟能有如此俊杰?

眼下时间紧迫,却也顾不得打听这些鸡毛之事。只冲着众人许了个慎言手势。

那年轻汉子让牛辅成取了坛酒,坐在了靠门的一张桌子上,转身看了那众人一眼,却见到一伙人匆匆吃饭,并不交谈。那年轻汉子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咂了一口道:“这大热的天,不在家好生歇息,却在这荒郊野店作如此行径,真的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环顾一圈,见到那几人身后有两桶清水,不由计上心头。又到了一杯,一饮而尽,起身走向水桶,喃喃道:“仙人板板的,这是要热死人的。”

伸手在水桶里兜了一捧瓢水,敷在脸上。正欲再去兜另一桶时,却被那黑脸大汉劈手挡住,将瓢里的水倒了回去,那黑脸大汉口里说道:“你这汉子好不识趣,亏得你生了一副好皮囊,怎的这不晓得事情。这两桶水本是爷们打来的,你分一桶,爷们儿也就认了,权当大暑天的结个方便。哪有两桶都占了道理。”

年轻汉子唱了个喏,笑着对那一伙人道:“郊野小店,相聚就是缘分,我本是这附近的住户,无事之时便去打几只野物,来此和店家煮了吃酒,既然分了几位的清水,在下这里便送上一只野鸡,也算还了你的人情。”

黑脸免不得有些狐疑,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水井就屋后,这年轻人犯不上用鸡换水。心中的警惕又提高了几分:“小兄弟的好意,某家心领了,我此时却也酒足饭饱,就不劳烦了。”

黑脸大汉有转头对众人说道:“在此也耽搁了许久,赶紧敷一敷脸,去去暑气,也还早些上路。”

众人拎着另一桶水,先后敷了脸。坐在桌前又喝了杯酒,休息了片刻,却见到那年轻汉子依靠在凉亭柱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那众见此,暗道一声不好。正要起身,只见到这几人头重脚轻,一个个好像喝醉了似的软瘫瘫的倒了下去。

那年轻汉子拿着一捆麻绳上前将几人全都缚住了,先后扛进了后厨旁边的柴房,年轻汉子提了那几人的包裹的缠袋,捏一捏看,约莫里面是些金银,在黑脸大汉的缠带里,有一封请帖,上面写道:于兹迄今,朽木为官。庙堂之上,佞诌日炽。豪杰蒙难,英雄落草。今特邀天下英豪,会于太行。以求正天地人心,靖宇内浮言。

年轻汉子笑道:“我说行事为何如此鬼祟,原来是做反抗朝廷、杀人越货的勾当。但尔等如此城府,也配的上着英雄二字?”说罢,将一桶水浇在了黑脸大汉和华贵少年身上。

那两人挣扎了一番,本就是下了药迷晕了,再加上缚住了身子,如何挣扎得动。黑脸大汉又见到那年轻汉子手中拿着请帖,心中只是叫苦,却也不言语半生,只是冷冷盯着年轻汉子。

那个年轻人笑眯眯的说道:“爷们儿没有骗你,我本就是此处住户,终日里打猎为生。不知今天你们命好还是命苦,在这里遇到了我。”

黑脸大汉道:“好汉不说哑语,我见你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愿闻名姓,也好叫某知道栽在了哪位好汉的手里。我等行事小心异常,你又是如何下药将我等迷倒。”

年轻汉子道:“不愧是少华山二当家,关中判官王延,说话办事就是滴水不漏。你说对了,我还真是籍籍无名。在下姓孟名桐,也叫你在阎王面前知道谁送来的。至于怎么把你等迷住,这也太简单了。这酒本没什么问题,顶多是勾兑不少白水,那井水也没什么问题。”

“水桶!”王延道,“你抢水是怕我们不用一桶,发现你这勾当。你把我等捆缚在此,究竟有想干什么,不要像娘儿们一样,磨磨唧唧。”

王延倒也没听过孟桐的名号,一是他多在关中,极少外出,如不是接到太行山英雄帖,他也轻易出下少华山,这也导致行事有些陈腐,着了孟桐的道儿。而是孟桐本就不是张扬之人,所以名声不显。

“千里当官只为财,更别说我这乡野村夫。”

“求财好说,你若放我回了少华山,必有贵礼相赠。”不待王延讲话,那华贵青年争先说道。

“不知这位是?”孟桐也不回答,而是冲着王延问了问。

“我是少华山大公子,人称玉面飞龙张昱。”这张昱原本是成熟稳重之人,如今这为人鱼肉之下,也乱了分寸。

“大公子说的极是,不过我倒想去瞧瞧这什么狗屁英雄会。”孟桐把玩着手里的请帖讲到。

“好说,好说,孟兄只要说是我少华山之人,届时跟在我身后,没人会去盘问细查。”张昱见孟桐对英雄会感兴趣,急忙说道。

“大公子所言不错,我少华山虽说不怎么和太行山的巨寇打交道,人的名树的影,江湖上的朋友也会多少给几分薄面。”王延附和道。虽说是英雄会本就是反抗朝廷之事,不宜张扬,但是眼下也得脱身最为紧要,待到寻找机会,除掉孟桐。

“做你的随从?当你们的仆人?”孟桐冷笑道:“你们也配做小爷的主子!”说罢转身抽出一柄杀牛刀,插进了王延的心脏。

孟桐将手一转,抽出刀来,王延顿时血涌如注,不一会就断了声息。

张昱见状,吓得脸色发紫,看着孟桐提着刀盯向自己,本就是软趴趴的身子更加没有力气,口里只叫得一声:“饶命,饶命。我等虽说是赴太行之约,却也是听了魏公公的命令行事的。好汉饶命啊”

孟桐笑道:“你即见得我面,听得我命,哪里还有活命的道理。我官你什么鸟大人。”手起一刀,把这张昱杀了,其余三个还在昏迷当中,却也被孟桐手起刀落,断了生机。

孟桐把刀插入鞘里,杀牛刀跨在腰间,又将几人名帖和太行山的请帖放入怀里。回身对门口的牛辅成说道:“老牛,这次有个天大的富贵,你且听我慢慢道来。这几人正打算前往太行山参加什么英雄会,你我二人不如假借他们的身份,去会一会天下各路英雄。怎么也比得过在这鬼不拉屎的地方干这勾当?”

牛辅成苦笑道:“你之前的勾当,只是往来客商,却也没很甚背景。如今杀得了少华山的公子和二当家一众人,他们必来寻仇,你我如何挡的。也罢,久随你去那个英雄会。”

二人手脚麻利的将这几个尸首抬到了一起,在他们的包里翻出了几件锦衣,想必是到了太行再换下,以免途中穿了锦衣绸缎被人起了歹念,他们却没料到,孟桐这厮荤素不忌,这才着了道。

二人脱了身上旧衣裳,把那件新衣穿了。那牛辅成扮做了一个老学究。孟桐则是一副少年公子扮相,本就是相貌不凡,如今这幅穿戴,更是英气十足。二人翻身上马,朝着太行奔去。

山西太原府,本朝九边重镇之首,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为河东之根本,诚古今必争之地也。太原城内九衢三市,人欢马叫,街道两边尽是茶楼,酒馆,作坊等寻欢作乐之所。只是的太原城近日来了许许多多操着各地口音的江湖汉子。

孟桐牛辅成二人骑马晃晃悠悠的在旱西门进了城,见到太原城如此繁盛,心怀不觉一畅。眼见街边有一酒楼,二人下马进了店中,

酒倌儿一件二人,马上唱了大诺,满脸堆笑:“二位爷是吃饭还是住店,看而为气质脱俗,必定是达官贵人来此游耍?”

牛辅成见这酒倌低声下气讲尽好话,不由想起自己平日里也如此畏畏缩缩,陪人笑脸,当下里便甩出一锭银子:“爷们赏了。”终于体会了平日里二五八万客人的豪迈气概。

二人在二楼窗外坐了,叫了一壶好酒,几个小菜,边看窗外往来人群,一边对饮。二人正说间,忽的听见有人说道:“魏公公不愧是先皇依仗之人,如今也是圣眷正隆。虽说李大人也获恩宠,却也比不得魏公公的。”“所言是极,想天启五年,魏公公被人参劾大罪二十四款,魏公公未受任何影响,参奏之人确实捞了个家破人亡的结果。”

孟桐听得话声在隔桌,转身一看,那说话之人乃是一个百夫长两个兵弁正在吃酒闲谈。孟桐心中不免有些好奇,提了壶酒坐了过去:“三位军爷,在下刚听了所参奏魏公公之人是不是督察院的杨大人?”

三人见孟桐突兀的过来,心中有些不喜,但见到孟桐穿着华丽,仪表堂堂,心中火气顿时消了大半,又见他送了壶好酒,倒产生了些许好感:“这位兄弟说的极是,那杨涟大人端的是个好汉子,昭狱之中受尽折磨,愣是没有喊叫一声,没想到读书人也有此等骨气。”

杨涟被害后,家人被迫逃亡,杨涟的小儿子在仆人的护送之下逃亡陕西,正是在米脂酒肆之中遇到了前来追杀得人,却被孟桐救下了。仓促间听了只言片语,从那开始,孟桐对魏公公没什么好感。

孟桐给三人各倒了一杯酒:“我到听说,天启五年中秋,杨涟杨大人被害后,有一伙贼人想要刺杀魏公公?”

一位个子高兵弁愤愤道:“只因叛徒出卖,中了埋伏。可怜那七位好汉被魏贼扣上了私通夷奴的罪名,腰斩于市。”

“那叛徒端的该杀,那厮现在何处?”牛辅成恨恨的说道。

“被杀了,本想换个好的前程,谁曾向魏公公心真的狠,竟将那厮和那几位好汉一同腰斩,可叹那七位好汉啊。”一个长须百夫长说道:“我听二位口音不是本地人士,不会参加那劳什子英雄会的吧?”

孟桐暗吃一惊,连口否认:“我与家叔前往京师投靠亲戚,并不是参加什么英雄会。”

高个子兵弁倒了一杯酒:讲道:“不是也好,说是英雄会,都是自帖的名声。一群不三不四之辈,某家在就想斩杀了那等鸟人。”

“禁言!”百夫长怒斥道!

那兵弁好似意识到了什么,举杯冲着孟桐尴尬笑了笑。

孟桐见三位不想多言,也没有再问,只是闲谈了几句便散了去,只是心中不免有些疑虑,这几位的倒像是京师人士,不知何故出现在这儿,或许和英雄会有关,真若如此,这英雄会必定会精彩万分。

眼见这才七月底,太行英雄会还有些时日,且太原距太行也就一两天的路程,牛辅成孟桐二人也便在此住了,一是想看看这朝廷是否有什么动作,其次则是太行山里清苦的很,远没有太原这里的花花世界舒服。

时间转瞬而逝,眼瞅着距离八月中秋只有两日,孟桐假借着张昱的名号,和牛辅成前往黑风岭拜会。

只因在酒肆杀的那几人只有张昱王延携带了名帖,其余几人并不携带路引名帖之类,关中判官名头太响,来往人中难免有人识得王延之面,所以牛辅成不曾假借名姓,只是杜撰了张昱的西席先生的身份。

八月十五日,牛辅成孟桐二人到了太行,递了名帖,站在寨门外面。孟桐环顾了一下四周,暗语道:此地虽说是易守难攻,但是如遣大军在此把守,此寨之人,亦无可逃也。

袁吉闻得消息,得知关中少华山大公子前来,甚是惊喜,急忙迎了出来。袁吉孟桐身后的牛辅成,不由吃了一惊。转而大喜道:“季白兄,多年不见,没想到在此相遇。”

牛辅成亦是大惊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黑风岭寨主竟是你袁如岳。没成想落榜之后,你居然落了草,做了贼寇。”

袁吉身后众汉子听得牛辅成贼寇话语,不觉大怒,拔刀恶狠狠地说道:“放肆,黑风岭岂是你等撒野的地方!”

袁吉摆了摆手:“无妨,今日到此处的,那个不是贼寇?何况我与季白兄乃是故交。”

袁吉携手和孟桐牛辅成进了大门。

将近正午,二百余客涌到大厅,三十六岭,七十二寨寨主尽皆赶到,亦有和张昱等一样的,收到请帖前来观礼之人。有的有几世仇怨,亦有相识但不常见之人。一时间大厅之中叫骂声招呼声响成一片。

孟桐坐在客座之上,看着嘈杂的人群,心道:如此乌合之众,如何能成大事。那日那兵弁所言在理,这群人打家劫舍不在话下,如果遇到朝廷大军,恐怕早就作鸟兽散了。

牛辅成忽的探过头来,低声说道:“孟老弟,你不觉得有些蹊跷?今日里怎么不见黑风岭的健儿勇士,只是些老弱病残和妇孺招我等。”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些寨主闻得朝廷发兵剿匪,早已慌了六神,怎会注意这等事情。

孟桐顿时心中一惊,心中好似明了一般:“老牛,等下我俩须谨慎行事,待到探听到消息,便找个借口离开山寨。”

袁吉见此,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唤过一小厮,对他低语了几句便反入了内堂。只见那小厮道:“诸位英雄,我家寨主有贵客相迎,还望诸位英雄不要急躁。先请吃些酒水,待寨主归来,再一同共商大计。”

“爷们儿和你家袁吉同为三十六岭,亦曾败在我手。今日里众英雄在此苦等了数日,晚到的也苦等了一两日,便为了今日里的反周大计。现在又要我等在此苦等什么鸟贵客,真当我们众英雄草包不成。”一个黑胡子大汉,站起来叫嚷道。

众人听到那大汉话语,不由觉得甚是憋屈。同为太行山巨寇,虽说黑风岭势力颇大,但也不能如此侮辱我等。

于是也跟着叫嚷,大厅声音更是喧嚣。小厮无法,只能任由他们吼叫,喧泄。自己则是指挥厨夫仆从请了在座的众人入席。

因那大胡子有火气在身,左瞧右看的环视着大厅之内。却瞧见孟桐牛辅成二人在哪窃窃私语,低声言笑。大怒道:“呔,那小白脸。大厅广众之下,居然做如此下作勾当。莫不是在诋毁你爷爷!”

孟桐不知说的是他,并没有理会,依旧和牛辅成低语交谈。那黑胡子大汉见状更是大怒,先是袁吉故意侮辱,后是那后生当中折了颜面,如何不怒。

那黑胡子汉子猛然站起身,身后抄起一把朴刀向孟桐掷去。孟桐忽听得侧面劲风呼来,说时迟那时快,孟桐抓起怀中杀牛刀向右侧一劈,隔绝开来。而那朴刀竟受力深深的插入的孟桐身后的地板之上。

黑胡子大汉见孟桐打落朴刀,心中亦是惊讶,暗道:“我虽然未使全力,但也非常人所能抵挡,这小白脸儿倒也有两把刷子,如若此时退去,不免被众英雄耻笑,以后再太行山如何立足?”随即拔出佩剑,恶狠狠地向孟桐走去。

孟桐本就无心插手太行山这英雄会,如不是张昱口中探知此时和当朝魏公公有关联,他也不愿走着一遭,趟这一趟浑水。本想静观其变,却不想被人针对,孟桐亦是大怒,手执杀牛刀,怒目竖眉,冲杀过去。

二人正欲拔刀相向之时,忽听得门外鼓声大作,紧跟着钟乐之声响起,二人便罢了刀兵,好奇的望向门外。只因黑风岭并不是此等奏乐,这乃是朝廷重臣,封疆大吏出行之时使用的乐曲。

群雄亦是怀疑,有性急之人甚至已经暗中抽出了兵刃,以备非常之事。就在众人的观望之下,袁吉头戴方巾,身穿崭新交领长袖袍,恭恭敬敬的陪着一个身着二品朝服的官员在门外走了进来。在其后两名皂役托着一个黄色锦缎包着的到托盘,盘中则放了一旨圣旨。

众人顿时愤然站起,怒目盯着那官员和袁吉。那官员傲然昂头,直视这一干寨主贼寇,凛然不具,直径走入厅前,面朝众人,朗声道:“皇帝陛下圣旨到,袁吉接旨。”

众人更是惊愕,袁吉本为贼人,干的事杀人越货,反抗朝廷的勾当,在探知朝廷将要动手之际,更是共邀山寨巨寇,天下英豪共聚太行,图谋大事。而此时见到朝廷之人前来宣旨,莫不是已经投靠了朝廷?尤其那黑胡子大汉,还眼怒睁,钢须倒立,如若那官员或袁吉有甚异动,他肯定会上去撕了那厮。

袁吉亦是不理会大厅内的众人,唤左右取来水盆净了手,恭敬的跪在地上:“臣,袁吉接旨。”

那官员微微点头,

接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自即位,为政以仁。与民休养,以止兵戈。迩来袁吉等聚众为寇,劫掳郡邑。系其罪恶,人神共愤。然据巡抚所奏,知尔忠勇,虽系首犯,亦有由情。细查起衷,深可怜悯,朕亦常思之,尔本良才,无奈从贼。今遣山西巡抚储体仁前来诏安。所犯罪恶,尽皆赦免。着袁吉授山西按察使司之职,赦书到日,捣毁巢穴,来京陛见。钦此。景隆元年七月。”

袁吉叩了三个头,俯首道:“臣敬谢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袁吉双手接过圣旨,唤左右捧出一盘金锭:“多谢褚大人提携,日后下官在大人麾下,但凭差遣,万死莫辞。特备了些许黄白之物,还请大人笑纳。”

储体仁向后使了个眼色,那皂吏心领神会将那一盘金锭接了过来。

储体仁并没有多瞧一眼那盘金锭,对袁吉正色道:“袁大人,如今你执掌我山西臬台衙门,之前和李大人约定,现在是不是也该实现了。”

袁吉笑道:“大人莫急,先在此稍待片刻,待会儿就见分晓。”又冲着众人说道“诸位英雄好汉,袁某如今归顺了朝廷。我劝诸位…………”

“直娘贼!”还没待袁吉讲完,黑胡子大汉怒火中烧,大骂道“袁吉小儿,原本你我虽说争端不断,但我还当你是条汉子,没想到你居然投了朝廷,做了走狗。今日你想将我等人头作为投名状,是也不是?”

袁吉听了黑胡子大汉的骂声之后,并没有动怒,依旧笑言道:“都说你李枣儿有勇无谋,今日看来,有些冤屈你了。你还是有些脑子的。”

话音刚落,大厅之内顿时乱做一团,抽取兵刃,叫骂之声响成一片,就在动手之际,一个血迹斑斑的人闯入了大厅,直奔那位叫李枣儿的黑胡子大汉:“大哥快跑,我们中了埋伏。袁吉勾结朝廷,想要加害众位英雄。”

其后一队手执长刀的黑衣大汉在门外涌入,将众人团团围住。

李枣儿大惊,转身在地上拔起朴刀,路过孟桐时,口中说道:“今日里全且记下,待到冲杀出去,来日在做理会。”言罢,举起刀就冲着储体仁砍去。

李枣儿知道短时间敌不过袁吉,不如先擒下储体仁,胁迫袁吉放了众位英雄出去,然后集结各寨人马,再来黑风岭或太原一决雌雄。

只是储体仁被袁吉护在身边,李枣儿近身不得,转而向门口冲杀过去。

孟桐见此乱状,拉着牛辅成躲在了角落里。暗思道:“这袁吉果真毒辣,竟将太行山这一众草莽当做官位上的垫脚石。不过却也奇怪,张昱口中所说的魏公公与袁吉合谋,并没有归顺朝廷之意,如今却又冒出个李大人,这又是何人?”

不待孟桐多想,一个黑衣大汉手持大刀朝着孟桐砍了过来。孟桐一侧身,左手顺势抓住了黑衣大汉的胳膊,向上一撅,只听得“卡”一声,那条胳膊竟被折断,袖口竟露出了森森白骨。孟桐趁着大汉疼痛之际,夺过长刀扎进了这黑衣大汉的心脏。

只因孟桐在角落里,大厅之中又是混乱,这一幕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孟桐则是护着牛辅成向门口挪去。

就在冲杀之际,突然一阵铜锣响,李枣儿发现袁吉和储体仁不见了踪影。而黑衣大汉也迅速的退了出去,此地只留下了满地的尸首和面面相觑的众人。

忽然一支火箭射了过来,大厅本就是纯木搭建,又值秋天干燥,整个顿时沦为一片火海。众人也来不及思索,顺着火势向后厅跑去。

孟桐和牛辅成本就在角落坐着,趁着刚才的骚乱悄悄地挪到了门口,大火蔓延开来之时,孟桐二人趁机溜了出去,大厅之前广场之上此刻也乱作一团,突然出现的二人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二人摸到马厩,窃了两匹枣子马趁着骚乱,逃下山去了。

李枣儿并没有随着众人跑向后厅,而是迅速的剥下一身死人的衣服换在自己身上,并且拿刀剃了自己胡子。把自己的随身多年的七珠宝刀挂在那具尸体身上,还有一个玉扳指戴在他手上,而后竟将尸体扔进了火中。

火跑去。浓烟熏得睁不开眼睛,李枣儿也不知跑了多远,身上亦被火少烧的七荤八素,估摸着快到了门口,纵身一跃,竟随着门框滚在了大厅前的台阶之下。前面被火少了许久,再有就是浓烟熏,高高的摔了一下,竟然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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