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撑到宴会结束,坐上车里李思悠就恍恍惚惚进入了睡梦,她一直都有这个生理习惯,只要坐车或飞机,就会进入梦乡。在梦里,她恍惚看到一个7~8岁的小男孩,稚气未脱的脸上布满泪痕,手里拿着一个漏了气的气球,旁边是一群小孩在喊着笑着。一晃间男孩消失了,又出现了一个小女孩,脏兮兮的裙子,使得颜色辨不出是粉还是灰,她定定看着前方露出羡慕的眼光,喃呢道:“思悠,你的裙子好漂亮,为什么我没有?”
霎那间,小女孩也不见了,爸爸出现在眼前,他拿着思悠最喜欢的小蚂蚱玩偶,小时候的女孩子大多习惯漂亮的布娃娃,思悠却偏偏喜欢小蚂蚱、小昆虫,爸爸却也从来不会干涉,也不会觉得她有什么不一样,只要是女儿喜欢的就好。
泪水从眼角滑落,冰凉的感觉让李思悠醒了过来。看了看车窗,已经到了家里车库,不知道在这里停了多久,身边陈屹宽在低头看着文件,前排驾驶座司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而自己身上盖着的却是陈屹宽的墨绿色西装外套。人啊,总是这么奇怪,明明不爱了,为什么还要表演这些细节呢?李思悠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嗓音略带沙哑地询问:”几点了?我睡了很久吗?”身旁的陈屹宽闻声抬起头:“刚过了十二点没有多久,刚好我也有事情要处理,就没有叫醒你。”“带我去看爸爸,你许诺过我的,我陪你参加宴会,你让我去看爸爸。”陈屹宽皱了皱眉道:“太晚了,而且看起来你也很累了,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说吧。”“不,我不累,我刚才已经睡好了,带我去看爸爸。”李思悠坚持道。
“你不累,但要考虑伯父的休息,也要考虑医院别的病人,虽然伯父住的是vip病房,但我们过去肯定也要影响到隔壁病房病人以及护士的休息。”李思悠听着陈屹宽这道德绑架的话,想反驳却没有观点,只好作罢,压住心中的思念跟着陈屹宽回了家。
可如果李思悠知道就是这个决定,让她永远失去了爸爸,那么她说什么也不会被劝阻。
不知道为什么,李思悠整个晚上一直在做噩梦,完全睡不好,心神不宁。被迫醒来后,看着天还没有亮,只能靠在窗台边看着天空中的残月,想起天涯共婵娟,这一轮明月,此时是不是也照在爸爸的身上。
翌日,天刚蒙蒙亮,李思悠就迫不及待叫醒了陈屹宽,其实她更想自己去,但如果陈屹宽不在,恐怕陪护的人不会让她接触爸爸。一路上紧赶慢赶,一个小时不到的距离,李思悠却觉得异常漫长,克服住睡意,她瞪大眼睛盯着窗外,看着窗外的人和风景呼啸而过,忍不住出声催促司机快一点,司机为难地回答再快就要超速了,李思悠便也不再言语。
终于到了住院部,车还没未停稳,李思悠就跳下了车,小跑上了电梯,完全忽略了被甩在身后的陈屹宽,而陈屹宽也不着急,依旧面无表情不紧不慢走在后面。到了爸爸所在楼层,推开门看到爸爸病床前围了一圈的医生护士,李思悠心里顿感不妙,她推开人群走近了病床边,只看到父亲仍然像自己那晚离开时那样安详地躺着,闭着眼睛就像是睡着一样。周围一片寂静,医生们似乎已经开始了默哀。
“爸爸,你别吓我!”李思悠带着哭腔喊了出来,她伸手握住爸爸的手,很凉,透心的凉,她大喊起来:我爸爸冷了,你们为什么不给他加被子,快!快把空调都打开!你们愣着干什么,不是说医者仁心吗,你们为什么无动于衷!”身边的护士小姐姐扶住了几近瘫倒的李思悠,安慰道:“李小姐,你节哀。”“怎么会呢?为什么会这样?你们不是明明说就算我爸爸醒不来,植物人的情况也能活很长时间吗?”身旁的主治医生开口了:“抱歉李小姐,按理来说是这样的,但昨晚出了一些意外,今天医院发现的第一时间我们就给您打了电话发了短信通知,但一直联系不上您……”手机……自己的手机早就被陈屹宽收走了,如何能取得联系!
转头看到了站在病床门口的陈屹宽,李思悠忍不住破口大骂:“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故意买通了医生害死了我爸爸!我的股份都已经全部转让给你了,我爸爸也醒不过来不会把公司抢回来,你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你还是人吗,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冷血?!”陈屹宽默不作声,眸子里都是阴霾,看不出在想什么。最外层的一个挂着实习护士工牌的护士,看到陈屹宽这样的帅哥被骂得狗血淋头,顿时忍不住帮忙出声辩驳:“不是的,昨晚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患者的氧气管被拔掉了,最后缺氧导致了死亡。不是我们医生的原因,我昨晚巡房的时候都还检查过,患者的仪器没有问题的,可能是意外。”此话一出,实习护士旁边的另一护士赶紧拉住了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去说了,本来医院打算找个借口糊弄过去,谁知这个憨憨竟全抖了出来,主治医生瞬间脸都黑了,额头的汗水也流了下来。李思悠更是血气涌上了心头,意外,谁制造的这意外?被拔掉了氧气管,到底是谁能够对一个已经无法动弹的老人,这么狠心,能够下此毒手。想到唯一的亲人就这样离自己而去,李思悠气急攻心,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这鲜艳的血染到雪白的床单和父亲近乎透明的脸上,让人觉得格外刺眼,不忍直视。
一定,绝对就是陈屹宽,不然为什么昨晚他煞费苦心非不让自己来。即使他不是凶手,也必然是背后的指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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