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者恒强 第五章 不如未见惊鸿客

第二日，三界与化虚各自召开会议，就镜渊异象进行探讨。

李无辽很少主持这样的会议。三界已多年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故三界会议机制一直闲置着。如今重启，与会的三界人士都精神百倍，活力四射地问东问西。

李无辽将自己的见闻在三界会议上做了简单的陈述，还画出了那名为姬和的镜渊女帝的相貌。不过，对于其他人的问询，如“化虚生灵几何？”、“化虚全貌如何？”，甚至“化虚女帝身着衣料为何？”、“年岁几何？”等问题，一问三不知。

李无辽心下惆怅，若不是那姬和拖住自己，想必还能探查更多。如今，一切仿若一场梦，自己连一花一木也不曾带回。

梦？李无辽沉浸在昨夜的回忆中。将那经过之事再三咀嚼，一丝原本不易察觉的失落才渐渐浮上心头。三界之外，还有着一个美妙的大千世界，而自己只瞥到须弥。那化虚女帝说——“既然冥冥中自有注定，君何不顺势而为？”难道一切真的是命中注定？若是注定，这背后又是怎样的因果？李无辽百思不得其解。

李无辽承认，自己从未如此酣畅淋漓地和人过招。在自己的世界，对着族人以外的人，他必须时刻谨慎，轻手轻脚，以防自己一不小心将人打死。昨夜，一个可以交手的人出现在李无辽面前，而自己却只顾着赶时间回三界。

李无辽不由得想，若自己当时将那女子拉住一并回到三界，又该如何？他兀自摇摇头，自己怎么能有这种不齿的想法，竟和那女土匪一样了。

然而，那女子淬了寒意的眼神，却逐渐凝成惊鸿一瞥，在心中挥之不去。

即使语焉不详，三界中人还是被另一个世界的存在迷住。天人魔三尊立刻回去着人探查研究个中玄机。

那可怜的星官，早已被人忘在了脑后。

化虚的朝堂上，姬和一身红色朝裙，撑着脑袋倚靠在龙椅上，用灵力把玩着面前的一朵紫薇花，听任殿中的大臣们窃窃私语着。那紫薇花在她面前，被一片片地揪去花瓣，又再次一片片长出，如此周而复始。

朝中的大臣们一边交换着意见，一边对在殿中央瑟瑟发抖的紫衣星官投向异样的目光。

紫衣星官紧闭双眼，已经吓得魂不守舍，一身官服早已破破烂烂，遍布泥点和水渍。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明明在天上好好地当值，怎么就到了如今这地步？如果我有罪，请用天界的律例惩罚我，而不是这种方式……他哆哆嗦嗦地抬起头，偷眼看化虚的朝堂。

这朝堂之上有男有女，神魔并立，有人秀色可餐，有人面貌可憎，但是都穿着各色官服，样式规律，因此并不显十分杂乱。

他见姬和的目光仿佛漫不经心地扫向自己，又赶紧收回视线，低下头颤抖着。情不自禁地，他脑海里开始一一闪过那些可怕的刑讯画面。

“天下人，报上名来。在天下之事，也说与我们听听。”姬和开口。

星官颤巍巍地说：“小的……小的只是三界之中……天……天尊下属的一介星官，负责……掌，掌管记录天穹上星辰的起落……小的名叫……叫一博星君。”

在姬和的盘问下，化虚人渐渐对那个名叫“天下”的地方似乎有了些基本的了解。

一个鳄鱼头走上前来跪下，语气谄媚：“陛下，‘天下’人甚懒，居然将世间一分为三进行管理，破坏各种族团结。此等治理方式实是落后。”

两条大长腿风情万种地走到姬和面前，挡住了鳄鱼头，娉娉袅袅地跪下，一双狐狸眼滴溜溜转动，嗓音尖细：“陛下，我看那‘天下’人懒有懒的聪明，居然想出将天上的星星认主卖钱这样的手段。我看，化虚不如也采用此法，增加一笔税收呢。”

一个肤色白皙，身材瘦弱，看上去终于像个人的轻咳一声，开始发言：“陛下，臣猜想，所谓‘天下’亦有灵力维持运转，与我化虚相同。只是，‘天下’被那李无辽的先祖划分成三界，以致彼此互不相通，各界内的制度也尽不相同。先帝英明，将此下乘之策弃置未用，才有了我化虚如今大一统的局面。”

一时之间，殿内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姬和唇边扬起笑容，李无辽，谢谢你送我的礼物，这日子果然有趣多了。

她发出一声轻笑，大殿内顿时重归寂静。

想到那人早已回到自己的世界尽情逍遥，姬和压住内心深处隐隐的怅然，坐直身体：“朕命化虚上下，参透七星一线玄机。此外，天下人送来的礼物，朕实是喜欢。朕任命一博星君为“天下使臣”，赐府邸一座，闭门著书，理三界之事周详，供朕参阅。”

一博星君闻言瘫坐在地上，在这陌生的地界前途未卜，他想骂娘。

三界中，由老世尊李无辽在化虚的经历衍生出的野史、话本、传奇在各界卖得沸沸扬扬。虽然人们对化虚所知不多，但从老世尊的叙事中，不难猜测出那里也是个有山有水的人间圣地，搞不好还是个比三界更加梦幻的地界儿。

这个故事也深深吸引着李中。不过，吸引他的并不是什么山水，而是老主口中那化虚女帝，是老主一生之中遇到过棋逢对手的人。在这世间，有人和自己一样强，甚至比自己还强，那种滋味，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很快就会知道。

一亿年前，新天尊手下的星官推演出七星一线即将再现。

没有人能够解释，这种数十亿年难得一现的天象为何能在几亿年间再现于世。那几颗星的运转看似毫无规律，可是当他们排成一字之时，其蕴含的能量却能够将三界与化虚两个世界相连。

什么样的能量可以做到？李中想。三界之内，自己族人的灵力最强，可是做不到这一点。可是，若是有人故意想让两个世界相连，他们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没有人能够回答，似乎由于背后蕴藏的东西过于玄妙，也没有人想要深究。

第54代三界之主李培元，曾经有一次对李中说：“阿中，这世上机缘巧合的力量，远比我们想得还要强大。”

李中问：“父亲，曾曾祖父真的一生中都没能再和化虚女帝再见吗？”

李培元摇头：“若是再见了，想必三界早已生变。”

李中追问道：“父亲，那七星一线为何再现？”

李培元摇头：“为父亦不知。”想了想，他补充说：“不过，老主灵力深不可测，女帝灵力亦深不可测，若是他们日思夜想，渴盼再见到彼此，想必暗中影响了这七星的规律，也未可知。”

李中道：“可是即便他们改了这七星的运转，也终不能再见了呀。”

李培元叹气：“是啊，老主心中，始终都有一个疙瘩。他觉得自己只是揭示了化虚的存在，却不能为三界带来更多。还有那化虚女帝，若是从没遇见，倒也罢了。”

李中道：“我若是老主，就留在化虚。”

李培元哈哈大笑道：“孩子，那是因为你还小，你还不懂责任。”

李中想不明白，三界的结界即使没有三界之主，也可以毫无压力地继续运转亿年，在这亿年之间，族人再培养出一个新主不就好了吗？

李中问：“父亲，待七星一线再现，我们该如何是好？”

李培元默了默：“该来的总会来。你要好好历练，为父才能放心把三界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