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柯图 第21章 天道

李瀚天完全解开了封印，面部黑色条纹完全崩碎，一股难以言明的威压铺天盖地，在场所有人膝盖一软，似巨山压顶。

林修撇开不谈，孙日良九乃至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四品炼丹师意味着什么，当然包括李瀚天他自己！

多年后，李瀚天才知道自己当年的天分，不叫妖孽，那是天之道子！

因为龙临大陆的等级划分非常单一，哪怕修炼功法不一致，哪怕修炼方向不一致，也都统分为蛮牛境，狰虎境、搬象境、化龙境这四境，相差无几！只有炼丹师与炼器师不同，他们以品划分，但龙临大陆毕竟渺小，只知道品阶代表品质，但所有人并不知道所谓四品精神力是一种什么恐怖概念！

若李瀚天此刻有精神法诀，他便早已无敌龙临，化龙境，无非一战！

四品精神力，其实等同化龙境！

不过这片大陆没人知晓，只知道三品炼丹师已是翎毛凤角，但也无非就是一个炼丹师！无半分战斗力，只会炼丹的一个普通炼丹师而已！所以威压席卷而来，众人只知恐惧，却不知缘由，更不知惊艳！

入四品，李瀚天整个人发生天翻地覆般变化，一身灰袍无风自动，静静站在那儿，便似真仙谪临！屈指轻弹，一抹橘红火焰迎风暴涨，化成与李瀚天一般无二的火焰人，伫立于药鼎之前。

李瀚天闭着眼睛，踏入四品后所有炼丹体会心得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一片崭新的世界袒露在他的面前。往日一切疑惑，此刻也都一一消失。

随着一个一个问题的自我剖析解答，李瀚天浑身升腾阵阵黑雾，黑雾散尽，他的身姿变了，他的面部变了，他的气场变了！肉眼可见的消瘦，林修离得不远，完全看的真切，那双拳头握的死死的，咯吱咯吱作响，虎三儿趴在林修头上也同样弹了弹利爪，他俩这张脸，有血仇，事了，得报！

李瀚天没有在意众人，睁开眼，天地一片清明，此刻的李瀚天竟有几分佛像，一副悲天悯人！

食指轻挥，存放药材的玉盒随着李瀚天的动作，缓缓飞来，火焰小人自然接下。紧跟着火焰小人十指飞舞，药材有条有序的落入药鼎，随即火焰小人冲着李瀚天一点头，化作清焰钻进药鼎，一时间火光冲天！

光入云霄无尽头，或许是这片天感受到了威胁，无数云朵飞速汇集，洁白转眼披上灰黑的外衣，雷声滚滚！

“到你们了！”

李瀚天的语气无悲无喜，上一刻的他还会怜悯，还会肉痛，但入了四品的他，什么也没有，一切，都那般自然，如那天道，无了情！

“我叫魏留，一生如此值了，我先去了！”

那个性取向诡异的男子，那个为了丹药愿献命的男人，又怎么会喜欢男人呢？

如果是三品的李瀚天，此刻定然笑着说一句，好演技！

魏留没有丝毫犹豫，话毕，人已踏出，站在一座投石机上，噙着昂首微笑而立，站的笔直，站的顶天立地！

可身后的绳索，十几个呼吸都不曾放下，正待魏留疑惑时，他的身子被击飞，后颈有一股大力，昏厥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是一位老人，行将朽木，却笑着摇头将他击飞，站在了他的位置！

他昏过去了，后边的他都看不见了，他的心，却跳的厉害，不该如此啊！

“唉，年纪轻轻，这种事哪会轮得到你，我们这些老家伙，活的太久了，也该为皆无，做点事了！”

站在投石机上只有一名老人，可在投石机外，里外三层皆是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们千人千面，各有特色，却有着一致的身姿佝偻，一致的豪气！

就那么病殃殃的站着，地仿佛沉了几分，天也仿佛退了几分！没办法，因为他们站的不是龙临，是皆无啊！

老人手中一把小刀，自己轻轻割开绳索，投石机把老人像石头一样抛向高空，抛向皆无的未来！

后边的老人非常熟练的换上新的绳索，把投石机重新激发，回头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皆无人，真年轻啊！真好！

一个、两个、一群...

天空下雨了，雨水有扑面的腥臭味儿，却又带着甘甜气息，好矛盾啊！

林修浑身颤栗，这是什么？！这到底又是什么？！死人了，没人看到死人了吗？

他往前冲，他含着泪的冲，他嘶哑的喊，他真心实意的咆哮！他不明白，为什么都不拦，都不阻！这皆无都是这样一群人吗！

林修累了，他跑不动了，他不知道自己跑了这么久，为什么反而离那群老人越来越远，他趴下了，他太累了，但他不甘心啊，他手指插进土里，他在爬，和虎三儿一样的野兽姿势，双眼血红！

地上十道长长的沟壑，林修被拖着一路远离那里，虎三儿至始至终趴在他的头上没动，虎三儿知道林修的心，但他也知道那群老人的心，他不敢动！

而拖着林修的是孙日良九，他的力气太大了，哪怕林修手指骨折了，他也要将林修拖走！也只有他敢拖着林修走！

因为他没办法给林修解释这群人在做什么，林修不会懂！孙日良九知道，传闻中的华夏人全是疯子，见不得无辜的人无端死去！他们嫉恶如仇，他们有自己的正义，没人改变的了！所有华夏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死亿万人，只换几个人！所以林修也不会懂，一千多人为什么要换一个人！

人群看着林修，他们跪着看着林修，他们调转了方向，跪向林修，哦，原来他是，那里的人啊，该跪！

老人们也在看着林修，没办法啊，林修的嘶喊声太大了，比那天雷还要震人啊，所以他们看过去了，所以他们明白了，他们都笑了，却也哭了！

天空的血雨不断，都一刻钟了，李瀚天只是默默看着，这场悲凉好像击中了他心头某一块位置，他好像醒了，却没有醒，他沉沦了天道，他顺应了天道，所以他应该不会醒了吧，他或许也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停啊！停啊！”

沉重的声音在哪里传来，不知道在哪传来，他的声音和林修一样凄厉，带着哭腔，明明苍老无力的老人声，却像孩子一样无助！

“你们怎么敢，怎么敢的啊！”

声音近了，他在哭，真的在哭！

投石机碎了，非常自然的分崩离析，化成一堆木屑，没伤着任何一个人，击碎它的人用力很巧，因为他就怕再伤着任何一个人！

那些人，是他守了一辈子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