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也要为之倾倒 第八章 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繁荣的国度，信仰着掌管风雨的云神，信条是无拘无束，放任自由”，老套的开局，尘落心想。

“这里生活着世界上最自由的种族，他们时而高歌，时而跳舞，从天空的这一头，游荡到另一头，直到天黑都不肯停歇。”

“然而世界上有欢乐就有悲伤，有繁华就有贫苦，云层遮掩的地方贫民窟便坐落其中。”，昏暗的灯光闪烁，老叟低垂着头。

“在贫民窟破败的神殿尖顶上，总会有少年怒视天边。恢弘的宫殿他们打造，美味的食物他们亨煮，但宫殿他们未曾住过一宿，食物未曾吃过一口。穿着华贵的人聚集开着宴会，就着美酒，高颂国王功绩与美德，享用他们的劳动果实。他们自己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老叟话语有些激动。

“他们呐喊，他们抗议，然而天边的人不曾看他们一眼，甚至摒弃与他们对视。”

“‘仅仅是因为我们出身云层之下，而你们于阳光中出生，我们就只能一生在黑暗中苟活吗？’，一位少年终于向着王座上的老人厉声质问”，老叟眼中甚至还遗留着愤怒，“同样的人，他们就天生高贵吗？这是每一个生活在贫民窟的共同想法”

“不可调和的矛盾最终引发了战争，黑与白的战争残酷无情，无数人失去了亲人，父母，妻子，孩子，仇恨与悲伤弥漫战场，这已经不再是矛盾与冲突，而是不死不休的死斗，天边的人抛弃高贵身披白色铠甲与黑色反抗军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战争”，老叟眼睛低垂，看不清眼中是充满怒火还是充满怜悯。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与白的战争逐渐向白的那面倾斜，白色军队有着更好的装备，更健硕的肉体，更丰富的知识，反观黑色，饥寒交迫导致消瘦的躯体，落后的装备。黑色的反抗军死伤人数节节攀升，落败就在眼前，当年质问国王的少年终是下了一个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他投入了深渊的怀抱，用灵魂向邪神换取了尽灭天边之人的愿望”

老叟抬头，背靠着座椅上，盯着天花板凝望，深吸了一口气，继续了他的述说。

“在邪神强大的力量下，黑色军队所过，白色军队都被打得四处溃散，战争好像开始对黑色方有利了起来，此时身负邪神的少年意气风发，恰如旭日东升”，老叟夹起一片菜，表情平和。

“然而命运似乎并没有眷顾少年的想法，他投靠邪神的事情败露了，这是信仰的背叛，是种族的禁忌，一瞬间少年成了众矢之的，被拉下英雄的名号，驱逐出了领地。”

“那段时间少年被黑与白的军队围剿，他不想知道这个消息是对手通过什么手段知道的，他只和最亲密的战友说过，那是他一起怒视天边自小长大的挚友”

老叟眼神中涌出一股悲戚的气息，这种经历让他回忆起来都不好受吧。

“失去了挚友，族群，命运似乎还觉得不够，在他被驱逐的时候，邪神的力量竟也消失无踪。也因此他被践踏，被踩在污水中，被唾弃，却无力反抗。他不甘，愤怒，无奈，渐渐的疯了，整天大呼小叫嚷嚷着世界不公，时而大笑，时而哭泣，总在大雨磅礴的时刻拼命对落下的雨滴不断挥拳”

尘落早已停下吃饭的动作，但见老叟说道激动时手舞足蹈，竟不觉听的痴了，明明对面的老叟很有可能是敌人。

“然后呢？那个少年后来怎么样了？”，尘落催促老叟，他意识到这个故事讲的可能是这片土地上的真实历史，不觉在意了起来。

老叟平复了心态，喝了口茶，又回到了和蔼老人的模样。

“后来啊，后来，他遇到了，遇到了神明。”，老叟似有怀念，竟微微有了笑，眼神温柔像是新婚夫妻的对视。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空挥拳累的筋疲力尽，倒在水洼里，眼前是雷电在水面闪烁，浑浊的水流冲刷泥沙甚至流进他的口鼻，但他仍一动不动，他想着这样死去就好了。这时候，一双赤脚出现在他的眼前，为他遮挡了雨幕”

“‘和我一起改变世界吧’，那个夜晚举伞的白衣少年向落魄的疯子发出了改变世界的邀请，那时候在雨中疯狂的少年早已经是个中年的大叔了，满脸胡茬肮脏的像个流浪汉，连流浪汉都不如。但白衣少年还是牵起了他的手，不知为何，他没有反抗，路上风雨停歇，月光洒在白衣少年的背影，宛如沐浴神光。”

老叟忽然站了起来，双手举过头顶，好像看到神明虔诚的信徒。

“白衣少年的背影后来以第三方势力登场，边上始终跟着戴在面具的男人，他们百战百胜，无往不利。最终黑色和白色都被征服，宫殿上竖起了云朵的旗帜，广场上高耸起穿刺天空的铜柱，上面刻满荣耀。”

尘落静静地听着，老叟缓缓地讲述，饭菜已凉。

“那是一段峥嵘岁月，白衣少年坐上了王座，颁布了第一条法令，‘凡，王之领土，众生平等！’，从此这片土地再无贵贱，真正的自由从王登上王座开始平等的降临每一个老人，小孩，妇女。那一天晚上，篝火的光照亮了夜色，欢呼声盖过了落日谷千尺瀑布的轰鸣”

“看起来一片美好，不过你怎么好像不开心”，尘落看着老叟双手无力的下垂，脸上消失了笑容，疑惑的问道。

“是啊，看起来一片美好，的确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也非常美好了，新的王励精图治，温柔善良，平等爱人，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更完美的王了。然而一切在一个天光初起的早晨改变了”

老叟眼神痛苦起来，桌子的一角因为抓的太用力裂成了碎片，语气也变得有些癫狂了。

“那个早晨，一柄长矛插进了王的胸口，带着面具的男人维持着穿刺的动作，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