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雾语－－日升篇 第一百九十章 海波涡潮有奇客

繁星漫天，夜凉如水。

月色下，点点火把跃动在黑山暗林中。

一阵大风从海上刮来，临海山梁上的土人们却丝毫未见有感到寒冷的反应。

对岸，十几艘超级大船停泊在内海一侧的暗山下，每艘上面都隐约可见不少的火光。

栗人国的土著们从来没见过如此巨大的海舟，更不知道驾船而来的是些什么人，但却不得不有所防范。

毕竟，对岸的浪速国离己方的家园相隔只有不宽的海面。

天色青湛，海水碧蓝，分外友好的阳光给人以安全感。

三艘盖海楼船，彼此相隔足够的距离，分为左中右三路，在海峡中向纪伊海方向行驶。

这两日，和浪速人的交涉很顺利.

这些土著岛民性情柔顺，加之公孙氏舰队带给他们的震惊与畏惧感太强烈，所以只要公孙军的兵马不去打扰他们，对方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询问了土著习水之人，虽然是岛民，浪速人却并不擅长航海。

岛上的渔人通常只是在风平浪静的时候，驾着简陋的独木舟在海岸附近捕捞鱼虾，并没有大举泛舟远航的经验。

因为，这座岛与两侧的瀛洲及蓬丘洲之间的海峡看着算不得很宽，却终年四季都是漫卷着让人望之畏怯的惊涛骇浪。

不过，他们说，一直以来，常有大胆的外邦商贾往来泛舟路过。

瀛洲那厢的纪伊城据说是个让人向往的小花花世界，吸引来吉备、播磨、安艺、乃至遥远筑紫洲的商人们与纪伊人交易，也有纪伊人的商船借道浪速人的领地前往那些国家做海上生意的。

倭人们普遍都佩服纪伊人的航海本领，他们享有“海之族”的美誉。

看来，是不能指望岛民在渡海一事上做引航的向导了。

至于“海之族”纪伊人又是什么情形，将来应该有机会见识的。

安全起见，公孙化决定先行试水。

毕竟楼船巨舰的吃水与土著的小舟完全不同，舰队和人员安全第一，必须先了解外海那边的情况。

今天眼见得天气条件极适合，所以便趁机驶出海峡一探外洋的状况。

“四哥，我们已经安全过来了。”公孙映坚持一起出海，搭载了公孙化的旗舰。其他的弟兄和将领骨干们都留在舰队或岸上。

公孙化看了看其它两艘船，又远望向辽阔的纪伊海，轻轻松了口气，用一个微笑回应公孙映。

船速已达到上更状态。

只要继续风浪寻常，今日便可探明横渡这段海程的情况。

只要抵达近岸地带，航行中的舰队便不用畏惧恶劣天气带来的大风浪。

“目标前方那个岛屿，全速前进。”

公孙化下令之后，传令兵用旗语通知另两艘船。

已经过了淡路洲南岸最大的那个岛屿，三艘船距离收拢，以纵队队形全速驶向远方的瀛洲方向。

突然，耳畔传来隐雷般的轰鸣，接连不断，越来越响。

公孙化暗道一声不妙，那声音是从南边的纪伊海深远处传来的，定然是起潮了……

传令兵迅速用旗语通知了另外的伙伴：转向回航，散开距离，目标为那淡路洲离岛方向。

公孙化防患于未然，打算争取将船只绕到离岛和淡路洲之间，接下来可进可退。

然而，来不及了！

南方洋面的海天相连处，怒潮一条线奔腾而来，巨大的海啸声如怒狮的狂吼传声百里，气势骇人至极！

很快的，外洋横涌向吉备内海的浪涛就追上来了，毫不留情地将遇到的一切拍击冲推。

水手们竭尽全力，舵手小心翼翼，然而在大自然的无伦力量面前，惊涛骇浪中的楼船等同一个小小的玩具。

海潮裹胁着三艘楼船冲进了先前经过的海峡中，浪潮受到狭窄水道两岸地形的限制和激发，或许还有海底地形结构的因素，令人恐怖的大漩涡出现了，瞬间就沸腾布满了整个的海峡水道。

那日在山巅上远远俯瞰海峡落潮时的震撼场面已经让人心惊肉跳，如今乘舟身处其中，更是感到时时刻刻都可能被卷进海底。

船上所有人都在服从命令全力以赴，努力在船体不停的摇摆甚至是抽搐中站稳脚跟，坚持手中的工作。如此才能保证楼船不至于真被卷入凶多吉少的巨涡中。

旗舰在各个漩涡之间周旋、穿梭，甚至直直开进较小的涡流中。不时有小漩涡旋转着通过船侧，远方漫卷一切的漩涡巨流的强力旋转轨迹也一览无余，除了努力，每个人都还在心中虔诚祈祷着。

岸上的伙伴也无不关注着下面扣人心弦、骇人视听的惊险场面，期盼着那些船上的伙伴们能脱离险境。

刚做了新郎官没多久的书吏夏均也在旗舰的爵室层上，公孙映担心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出意外，打算拉着他下到另一层的舱内去。却见夏均死抱着身旁的固定物，傻傻地看着海中。

顺着夏均的目光看去，公孙映当即也目瞪口呆了！

公孙化一步一步艰难来到二人身边，同样因目睹的难以置信情况而惊愕不已。

船外不足百步的地方，一处颇为吓人的漩涡中，竟然有个人站在海面上，安然无恙！！！

看清楚了，那是一个倭人，脚下实际有艘小艇，而那舟艇竟然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海龟壳。

可是那个倭人，就凭借着如此古怪的舟艇和手中的楫桨，竟然在这天地奇观中的无数漩涡中穿滔破浪，履险如夷……

绳索抛下去，那倭人奇男子也未拒绝，先将脚下的龟甲舟艇用绳索系了个牢实，才握紧了巨索，任由旗舰上的人们将他拉近。

很快，奇男子攀上了甲板，水手们又将他奇特无比的航海舟艇弄到了船上。

终于，旗舰和另一艘楼船挣脱了海峡涡流的束缚，进入到相对安全的内海，与锚地停泊的舰队会合了。

心悬了半天的公孙澄等纷纷赶来，老疡医父女忙碌不歇地检查所有归来者的身体状况，黑齿文玉和美和子也搭手客串着帮忙。

然而，还有一艘楼船，却被狂躁如万马奔腾的巨潮一路冲向西北的蓬丘洲海岸方向，直到失去了踪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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