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黄石先生刚走出房门,就看见了院子里有一位身姿曼妙的妙龄少女。
他眼前一亮,脸上挂起了和蔼的笑容。
饭桌上,黄石先生靠着他仙风道骨的卖相,三言两语就和父女二人打成了一片。
中年文士吕羊,少女吕姿蝉,刚离开咸阳,正要赶赴会稽郡钱塘县上任。
他是儒家的门生,当今朝廷,法家的学说大行其道,李斯趁机将许多杂家的官员贬出了咸阳。
他就从郎官被贬成了一个小小的余杭县令。
他为人正直,平日里得罪了不少达官贵胄,今时蒙难,他的政敌和仇家们自然不会放过他。
他们不仅请了杀手,还买通了他的护卫。
还没走到会稽郡,护卫们便都告假回家了。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坚持要去钱塘县上任。
听说自己面前这个一脸衰相的中年文士就是即将上任的钱塘县令,黄石先生的眼皮不禁抖了一抖。
山高皇帝远,咸阳的风浪再大,到了十里坡都起不了什么波澜。
但小小县令,虽然庙堂里的的高官都看不上,在这里就是土皇帝。、
不过,让他纳闷的是,这父女俩跟他说话的时候都特别恭敬,看他的眼神也很奇怪。
目光中好像包含着满满的……
敬畏。
吃罢早饭,又寒暄一阵,嬴阳滋亲自陪着吕羊父女去钱塘县赴任。
中途路过一片开阔的空地,空地上聚集了一大群人,很是热闹。听他们叫嚷的声音,好像是发现了一具大蜘蛛的尸体,体型大得吓人。
有人说是蜘蛛精渡劫失败了,立马又有人说这明明是剑伤,肯定是哪路仙人斩杀的。
嬴阳滋并不停车,甚至一扬马鞭,加速过去了。
吕氏父女都是聪明人,一走一过就听出了事情大概,猜到应该是嬴阳滋昨晚所杀的宝珠大圣现了原形。
吕羊便问道:“小道长何不下车说明那是你斩杀的妖物呢?”
“师傅一向教我,除魔卫道,不为虚名。”嬴阳滋道。
吕羊怔了下,然后由衷敬佩地一拱手:“令师徒真乃高人也。”
嬴阳滋用手摸了摸鼻子。
他之所以不说明,一是觉得无所谓名声,二是因为……
那里本来有个亭子来着。
昨天情急之下,下手重了点。且留亭是乡邻凑钱盖的,要是让他赔钱可就得不偿失了。
又行了大约一个时辰。
马车停在县衙门口。
三人下车道别。
“赵公子救命之恩,必定不敢忘怀。”吕羊躬身施礼。
“随手之事而已,吕大人不必在意。”嬴阳滋轻飘飘说道。
吕姿蝉一双明眸紧紧盯着嬴阳滋,嘴唇抿了抿,说道:“赵公子,多谢你的帮助。”
只有父女俩才知道,对嬴阳滋来说或许是举手之劳一样的小事,对他们二人,却是恩同再造。
嬴阳滋淡然一笑,而后告辞离去。
吕姿蝉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未挪动脚步。
吕羊回过头,看到女儿这副神情,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行了,人家走远啦。咸阳城里那么多才子王孙、江湖侠少,可没见你这样看过谁。”
吕姿蝉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低下头,又摇了摇头:“都不如他。”
吕羊捋了捋胡子,促狭一笑:“不如他什么?”
吕姿蝉又抿了下嘴唇,半天才吭声:“不如他帅气。”
“哦?”吕羊眨眨眼:“我记得我女儿不是说过,看男人才不看脸的吗?”
吕姿蝉双颊一红,再也不理他了。
世上从来没有不看脸的人,如果有,那只是她还没遇到足够好看的脸……
更何况,这张脸的主人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
嬴阳滋并不是特地来送吕氏父女的,他自己也有一些事情需要来钱塘县找找解决办法。
今天早上,他在房中向黄石先生请教有没有炼体的法门。
他深感现在体魄太差,防御力太低。
自己需要及时,迅速地补上这块短板。
他永远难以忘记,刚刚起床睡眼惺忪的黄石先生,未洗脸、未束发,咕噜噜吐出一口漱口水,而后昂首向天道:“道者,万物本源者也。术者,大道枝节者也。舍本源而求枝节,徒儿,你着相了。”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黄石先生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笼罩,那股气质是如此逼人,甚至令问出这问题的他心生惭愧。
可是……
这改变不了自己的体魄依然孱弱的的事实。
这一刻,他意识到,师傅的境界竟是如此之高。
他突然有了一点点小沮丧。
自己可能一辈子也无法领悟到师傅的境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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