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马上就要到了,嬴辛要尽快挑选第一批放归的楚人。
第一批人肯定是老弱妇孺,比如楚国王孙,王室宫妃等。
嬴辛带着王家两个小子到浣衣局,这里是年长和年幼宫女的地方。
浣衣局的管事一见是明文君,赶紧出来迎接。听说明文君是来找楚国宫女,管事亲自去招呼外面正在干活的女人。
“这是楚幽王的后妃,这位是楚哀王的后妃,这位是楚令尹的家眷,这位是楚国司马的家眷。”
管事一一介绍,不过嬴辛没耐心一个一个听了。
“我会在你们之中选择五百人放归楚地。你们有亲人或者子女者,可优先报名。始皇帝陛下已经下诏,从今以后,你们可以回家休养。”嬴辛站在高处向她们宣布。
话音未落,下面一片嗡嗡声,所有人都议论纷纷。
她们以为这辈子就会在这个陌生的宫室终老,谁知竟然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很多女人都喜极而泣。
看到她们的样子,嬴辛也不禁恻然。
“我还有一个叔叔在会稽,我能回家吗?”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站出来问道。
嬴辛看她虽然衣服不好看,确实粉雕玉琢,很是乖巧,温声道:“小妹妹,你家是会稽的吗?正好哥哥要去那里,哥哥送你去好不好?”
“我们可以回家咯!”小女孩欢呼着扑进一个少妇怀中。
“这是楚左史的家眷。”管事赶紧介绍。
嬴辛见众人仍有疑虑,再次说明:“皇帝已经颁布诏书,金口玉言,绝不更改!诸位不要疑虑,只要有亲人可以投靠者,皆可报名。过时不候!”
“王元、王威,你二人在此登记愿意放归的人名,够数之后通知我。”嬴辛对王氏兄弟吩咐后,走进浣衣局正堂。
这时浣衣局管事走过来对王氏兄弟道:“两位将军,此地狭窄,不如到偏室慢慢记录。”
王氏兄弟一看人数众多,一时半会儿也记录不完,在这里站着还不如去坐着慢慢写,于是就答应了。
管事的命令已经报名的人进入正堂向嬴辛汇报家里的情况,家里有多少人,居住地点,在楚国官居何职等。
等到第三批人进来后,嬴辛发现人数比前两批多了一倍不止,就让她们坐下慢慢说。
说着说着,嬴辛听到外面有异响,高声呼唤王氏兄弟:“王元、王威,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外面却没有人回答。
嬴辛心下一动,打开房门一看,外面已经大火熊熊,烧到了浣衣局正堂四周。
“中计了!”嬴辛暗道糟糕。
此时火势还不算太大,嬴辛拼着被烧伤一些大概率可以逃出去。但是房内还有七八个妇孺,嬴辛就有点犹豫了。
这时王氏兄弟终于赶来了。
“君上,赶快出来,火势越来越大了!”两人大喊。
“你们快去找人救火!此地暂时没事。”嬴辛回应。
王威转身离去,找人救火。王元仍留在原地,想要找东西救人。
但火势太大,正堂四周的建筑物都已经起火,将嬴辛团团围住,王元只能看着干着急。
先前第一个说话的小女孩道:“妈妈,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几个女人都挤在一起低声哭泣,眼看就可以回家了,谁知现在就要葬身火海。
嬴辛回身对几个女人道:“你们放心,有我在,定可让你们安然无恙!”
嬴辛说完四下查看,这间房间高不到两丈,由四根立柱支撑,四周及房顶已经开始着火,一些零星的火星开始掉下来。
嬴辛拔出佩剑,将窗户砍掉,将多余的木料全部踢出去。
燃烧的火焰很快已经吞噬了房顶,正向下蔓延。一根立柱眼看就要倒下来,嬴辛冲过去只手擎住,让女人们到另外一边去。
嬴辛一声大喝,运起千钧之力将立柱举起,向外推出去。
这时他发现房屋倒塌的地方,木料被推开,反而没有火焰。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办法,走到门外对王元大喊:“拿戟来!”
王元虽不知明文君有何用意,但还是从卫兵手中取过长戟,奋力扔了进来。
嬴辛伸手接住,转身对众女道:“你们站在我身后。”
众女本就心惊胆颤,一听他的命令,都依言遵行。
嬴辛一跃而起,大戟划过一道白光,将房顶一分为二,各自向两边倒去。
嬴辛再次挥舞大戟,轻松就砍断一根立柱,房顶没了支撑就要往下塌陷。
他右手擎住立柱,左手持大戟继续挥砍,顺势将房屋推到外面。
左边的房顶刚被清理,右边的就要倒下来,吓得众女惊叫连连,连滚带爬地聚到嬴辛这边。
小女孩却慢了一步,还没走出安全距离,房梁就已经压下来了。她母亲想要冲过去营救却也来不及了。
嬴辛手快一步,将大戟掷了过去插在小女孩身后,房梁落下正好卡在戟的小枝上,巨大的惯性将戟压进地板。
她的母亲一看她没事,自己也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嬴辛走过去正要抱起她,小女孩惊呼:“小心!”
又一根房梁掉下来,砸在之前的房梁上,大戟不堪重负一起倒下,重重的压在嬴辛后背上。
嬴辛来不及查看,用后背顶起房梁,将小女孩推到女人处,转身抓住房梁一步一步地向前推。
众女看见他以一人之力顶着半边燃烧着烈焰的房屋,就像一个巨人举着更大的火把,犹如天神下凡一般,都被惊呆了。
嬴辛走出五步,吐气开声,双臂肌肉鼓张,半边房屋被掀翻出去。
这下方圆几步之内的引火之物都被清理了,火焰隔离带已经完成,外面再大的火也烧不进来。
嬴辛坐在地上休息,小女孩走过来:“大哥哥,我帮你看看伤口吧。”
“你会医术?”嬴辛有些意外。
“我母亲事楚国太医令,我也学了一些医术。”小女孩怯生生地说话。
“好吧,你帮我清洗一下伤口吧。”
“可是这里没有水。”
“这里有一瓶浣衣局管事藏的酒,暂且用一用吧。”一个女人递过来一个瓶子。
小女孩解开嬴辛后背破烂的衣衫,看见被木头和火焰撕开的伤口,将酒轻轻地倒上去。
剧烈的刺痛感袭来,嬴辛像毫无感觉一样没有吭声。
小女孩却从他后背微微收缩的肌肉感受到了他的痛苦。
嬴辛正等她继续清洗的时候,后背伤口却有些异样,他侧头一看,却发现小女孩正用牙齿撕掉伤口上分离未掉的皮肤,然后吸掉难以清洗的火焰黑灰,最后再用酒冲洗。
等她将伤口包扎好,嬴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我父亲姓虞。”小女孩摇摇头。
“虞姬,快过来!”这时她母亲醒了,连忙呼唤她过去。
她就是虞姬!嬴辛心中翻起巨浪。
“虞姬虞姬若奈何!”嬴辛喃喃念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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