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之上，魔兽纵横 燃烧的英雄

大雨倾盆浇下，密集的雨点散落山林。雨滴融入山涧，让原本的溪流充斥狂野，水流不受控制的冲出，贪婪的吞噬着土地，然后与其他雨点会师，大摇大摆的向山底冲锋。

宽大树叶成了天然的雨伞。雨点打在阔叶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然后顺着树叶的脉络滑下，只有少数一部分能落到树下。

树叶积累的雨滴多，落下的雨滴少，渐渐形成了不间断的水流，从十几米高的树上一路坠落，最后刚好淋在树下颓然坐着的那个男人的头上。

“回不去了啊。”

男人从能拧出水来的外衣口袋里拿出金属烟盒，打开盖子，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还好没受潮。”

烟盒里的烟只剩下最后五六根了，这些烟大多数都是跳蚤市场买来的廉价货，黄色的烟屁股齐刷刷的对着男人，好像争相诱惑男人的胭脂女郎。

可是他之间划过这些烟，最终还是选择了静静蹲在角落里的那根通体红色的卷烟。

烟男人点着了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来的烟气升腾，很快就混入林中的雾气，投奔向朦胧，唯有男人双唇间咬着的烟草静静燃烧。

这是跟参有吗啡的烟。

吗啡被定义成一种毒品，在绝大多数时候，吗啡的确是个害人害己的东西，但我们并不能忽略掉它的高光时刻。

在第二次自由战争期间，吗啡作为治疗药物各位受医疗兵的青睐。即使如此，吗啡的出现也往往伴随生命的消逝。假如士兵在受了重伤，医疗兵会拖着他去后方，只有在士兵没有医疗的必要的时候，医疗兵才会给他注射吗啡。

吗啡不是药，它不能治病，也不能疗伤，他唯一能做到就是让人死去的时候没那么痛苦，仅此而已。

男人抽烟能用“使劲”一次概括。即使这个词用在抽烟这件事上有点奇怪。两次吞吐之间，烟卷烧掉了一半，男人只想把整只烟里的吗啡尽可能快的吸入体内。

这让男人感觉好多了，第一口吸入吗啡已经开始生效了。吗啡的镇痛效果极佳，腹部的伤口已经渐渐麻木。但这并不足以减轻男人的痛苦。雨水冲刷这男人的身体，带走的不仅仅是血污和泥垢，还有生命和温度。

男人虽然对疼痛的感觉已经麻痹了，但仍然能清晰个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渐渐流逝，每一滴雨落在身上都会带走他一部分的体温。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用吗啡了，每次需要吗啡出场的时候都是绝境，男人靠着这种神奇的药物吊着最后一口气活挺到了现在，每一次使用它男人都感觉是最后一次，但偏偏阎王爷在生死簿上钩人的时候笔锋与他的名字擦肩而过，于是男人奇迹班的生还下来。

但也许，这回真的是最后一次。

远处，五六个成年人才能抱过来的巨树接连倒下，百余年的生命沉淀在此刻终结。粗壮的树干被粗暴的折断，横压到与他相邻的树上。

沉闷的巨响由远及近，那家伙每走一步大地都会随之震颤。树叶上的积水被震落，披头盖脸的淋了男人一身，那只参有吗啡的卷烟也被雨水浇灭。

在朦胧的山雾之中，男人终于看到了那只庞然大物的身影。

那就是把男人打至濒死的魔种。

由于过量失血，男人的目光已经模糊，但脑海里还是清晰的映出那只魔种的轮廓。

头上巨大的竖瞳四顾，怪物的前爪异常巨大，即使配在怪物几十米的身躯上也是畸形的，黑色的鳞片密布全身，两只修长的触手拖在脑后。

男人吐掉被淋湿的烟头，摸索着脖子上的项链，拽出来一条挂坠。

挂坠上是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全家福。他看着照片里的女人依偎在比现在年轻二十岁的自己身上，怀里抱着还在襁褓里的儿子。

“快二十年没见过你们了……你过得还好吗，我们的儿子也长成男子汉了吧……”男人碎碎念这，眼角挂着晶莹水珠，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也可能两者都有。

“我真的好想再见你们一面啊！”

男人扯掉脖子上的挂链，把吊坠紧紧的捏在手心，他的眼眸中回复了清明，这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可是我啊，回不去了！”男人几乎是在怒吼，他支撑着身旁的霰弹枪艰难的起身，朝空中连开数枪：“我在这里！杂种东西，来啊，杀了我啊！”

死亡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了，就像是读者不小心翻开了小说的大结局，为其中人物的落幕和离去而悲伤不已，于是他认为参透了整本书，冒昧的把小说定义为悲剧。可惜读者只看到英雄们的灰烬，却不知道，在他从未翻开的那一页，英雄在绚烂燃烧，把黑夜照如白昼。

虽然没发改变结局，但他至少有能力决定过程。

男人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树林间迅速穿梭，那是魔种身上的触手。攻击从刁钻的角度袭来，触手上漆黑的鳞片与空气摩擦发出尖锐的响声。

魔种庞大的体型很容易让人把它与巨大的力量和笨拙的行动联系在一起，谁都没想到，高达十几米巨兽的攻击会快的出人意料。

触手在树林里游弋穿行，上面覆盖的鳞片让触手在保持柔韧灵活点情况下也能兼顾坚硬。流线的形状使触手把风阻降到了最低，宛如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投矛，带着决定战局的力量锁定目标。

在触手袭击男人的时候，男人也注意到了触手。从看见到命中至少还有两三秒的时间，男人完全能够规避这次攻击。

但他只努力勾起嘴角，做了一个类似于笑的表情，把霰弹枪背到身后。随后，他摊开双手，像是要拥抱什么，那是朝圣者看到神迹是用来表示虔诚的动作。

于是，他眼睁睁的见证了漆黑的触手从他胸腔贯穿，巨大的力量随后传来。渺小人体在这种以吨来计算的力量面前仿佛失去了质量，挂在触手上，连续撞断了几根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