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思齐看了眼对面那个少年手里的瓜子。
再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半把瓜子。
‘又是再有壶茶就好啦。’文思齐心里想到。
“文兄,我走棋喜欢放松点,你不要介意。”白石立起腿,大大咧咧地说道,与对面文思齐的端庄优雅大相径庭。
“无妨,无妨。”文思齐想起了些什么,微笑说道。
“那开始吧,咱们。”白石吐了个瓜子壳,说道。
“请。”文思齐伸手示意。
“啪~”白石落下一子。
文思齐看着白石落子的位置,愣了好一会儿。
白石的子,落在右下最底角。
文思齐有些怀疑白石是不是和之前那少年是一伙的,故意来消遣自己的。
白石悠闲的嗑着瓜子,一副轻松模样,全然没有和棋道天才对弈而该有的紧张和压抑。
见对方这幅模样,文思齐摇摇头,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即使对方是毫无棋力,偷偷混进来图一乐的普通少年,只要上了棋台,自己就要认真对待,这是一个执棋者该有的态度。
文思齐摆正姿态,捻起一枚棋子,堂堂正正地落在“天元”位置。
“啪~”白石也落下一子,又是在右下,只不过不再是角落,而是之前那枚棋子斜对角的位置。
文思齐再下一字,依旧是在中腹的位置。
会场的一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悄悄立起了一个一人多高的棋盘。
白石与文思齐下的每一步棋,都被侍从复制到棋盘上。
“现在在跟闲院弟子下棋的,是昨天那名叫白石的少年?”贵宾席上,一名浸泡时间老者惊奇地问道。
“琴道天赋惊为天人,没想到还会下棋?”那名长相英武的中年男子兴奋不已。
“靖安王爷,看起来你很中意那个少年呐。”天音阁的邱长老掩嘴笑道。
“有才华的年轻人,谁不喜欢?”那名被叫作靖安殿下的中年男子爽朗笑道。
“陈老,你们闲院今年还是那个规矩吧?”雾山的李老问旁边一位看起来像是睡着了的老者。
“。。。”老头确实睡着了。
“陈老?”李老脸色尴尬,碰了碰对方。
“啊,嗯,是是是,好好好,漂亮。”陈老被叫醒,睡眼惺忪,唇角还有口水挂着,睁开眼睛就开始鼓掌叫好,也不知道他听清楚李老说的话没有。
“我说,你们今年闲院还是那个白痴规矩不?”李老凑到陈老耳朵旁,大喊道。
“是是是,好好好。”陈老明显有些失聪,被吼了一嗓子,竟然又接着睡过去了。
“什么规矩?”一旁的靖安王爷好奇问道,他有好多年没来看秋会了。
“谁得第一名,谁当师兄。”李老看着陈老酣睡的模样,有点想在对方脸上扇一巴掌,表情跃跃欲试。
“嚯,有趣。”靖安王爷笑道。
众人又看回场间,发现白石与文思齐已经连下数十子。
白石依旧漫不经心的乱下着,而文思齐则在专注地摆开自己的棋势。
也许是手里握着的瓜子有些好吃,文思齐并不像之前那十几局棋般急着进攻,而是借着中腹的广阔棋势,向白石下在边角的黑子缓缓包围。
“啪~”白石又下一子。
文思齐眼皮一动,发现这颗新下的棋子有些奇怪,原本杂乱无章的黑子,因为这颗新下的棋子而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高手行棋,先求不败,再谋胜,文思齐决定先将这枚怪异的棋子封杀掉。
“啪~”文思齐放下一枚白子。
“啪~”又一枚黑子落下。
黑棋诡异的气息更甚。
文思齐不得其解,不知道白石打算干什么,觉得对方有可能在乱下,但又觉得有一丝丝的不安。
不得不说,文思齐的棋道天赋确实卓越,他的直觉的对的。
随着又一颗黑棋落下,黑棋的棋势变得无比诡异,竟隐隐流露出一丝杀气。
文思齐脸上升起一抹警惕,犹豫片刻,继续落子,对黑子进行剿杀。
然而随着两人不断地落子,黑子非但没有被剿杀,反而越发跳脱,不仅突破了白棋的防线,甚至已经蔓延到了中腹之地。
而白棋则渐渐偏离了原本的棋势,在黑棋身后穷追不舍,一改之前的稳重棋路。
白石依旧一副漫不经心地嗑着瓜子,而文思齐已然一脸凝重,手里的瓜子已经被手汗侵湿。
黑子每落一步,文思齐脸色便凝重一分,而更另文思齐头皮发麻的是,他竟不知道这黑棋的杀气从何而来,从哪一步开始。
直到此时,双方依旧没有吃掉对方任何一子,棋坪上的局势凌乱不堪,普通人根本看不出优势方是谁,劣势方又是谁。
然而身为局中人的文思齐知道,如果自己一直找不到黑棋这抹杀意的源头,再这样走下去,自己很有可能会莫名其妙的输掉,所以他决定先下手为强,主动进攻,将白石的杀着逼出来。
可惜棋道天才少年文思齐,忘了一个最基本的棋道规则:先下的,是黑棋。
所以先下手为强的,当然也是黑棋。
“啪~”随着一子落下,棋坪上的局势突然大变。
原本诡异跳脱的黑棋,突然杀气冲天,原本试图围剿黑棋的白棋,此时反而变成了被围剿的对象,被黑棋生生隔断,首尾分离。
文思齐顿时一惊,汗水从额头滑落,捻着棋子的手微微颤抖。
局势突变,文思齐却根本找不到变机在何处,于是思索再三,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保持之前的棋路,以不变应万变。
然而随着又一颗黑子的落下,黑棋杀意再盛,似乎就要将白棋的防线击穿。
文思齐眉头紧皱,汗水渐渐打湿了额头,抬头望了一眼对面一副悠然自得的白石,心里复杂无比。
这黑棋诡异莫名,对方绝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闲散人员,这个少年,必然也是棋中好手,甚至,有可能比自己还要厉害。
文思齐终于看清楚了一些真想,然而对于棋坪上的局势,他仍旧毫无头绪,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落下一子。
黑子再落。
黑棋的杀气终于化为实质,狠狠地咬向白棋,将对方的防线撕下一角。
两人行棋至此,终于开始吃子。
文思齐脸色开始发白,手脚止不住的颤抖。
落子,再落子。
黑棋宛如一匹饿极了的孤狼,从遥远的边角之地穿山越岭而来,以离奇诡异之势插进中腹之地,随后大开杀戒,大快朵颐。
无数颗白子,便如同无数颗人头般被干脆斩落,纵使白子的执棋者试图力挽狂澜,依旧无法挡住黑棋的侵略,只能任由对方宰割。
不久之后,棋坪之上,再无一颗白子。
文思齐脸色惨白,全身已经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指尖还捻着一枚棋子,然而这枚棋子,早已没有立足之地。
“思齐,你好没有,我这边完事儿了,该我们俩了,我告诉你,你这师弟当定了。”周千从另一边的棋台上站起来,俏皮地说道。
在白石与文思齐对弈的这段时间里,周千竟然是将其余的几名参赛少年都尽数淘汰了,此时正一脸得瑟,准备找自己的同门一较高下。
“哇,好黑啊!!”周千转过身来,发现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黑的棋盘,不由得大感惊奇,冲还在愣神的文思齐说道:“不是说好了执白棋,你执黑干嘛?”
待看到对面还在微笑嗑着瓜子的白石时,周千又恢复了礼貌神色,拱手一礼说道:“兄台辛苦了,您换别的地方吃去罢,我跟我师弟要下棋了。”
文思齐闻言,讷讷抬起头,望着正犹自假装礼貌的周千,颤抖地开口:“周千。”
“怎么了,哎呦,你怎么这副鬼样子?!”周千闻言,低头望向文思齐,顿时被对方的神情吓了一跳。
只见文思齐表情似哭似笑,脸色惨白,手上还捻着那枚棋子,望着周千,似乎受到了极大惊吓般,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执的,是白棋。”
“什么?!”周千闻言,瞬间愣住,声音竟有些变调,一副见了鬼般的模样。
良久,周千都未能消化文思齐说的话。
“你是说,你执白棋,然后被人屠光了?!”周千依旧不敢相信,语气夸张至极,说话的音调也因为震惊而变得有些滑稽。
文思齐欲哭无泪地看着对方,艰难地点了点头。
周千愣了许多,神情呆滞。
文思齐表情难过至极,像是快要哭出来。
白石看着两人,觉得有些滑稽,又嗑了枚瓜子。
“闲院,文思齐,出局。”台上,侍从高呼。
看台上传来如雷般的掌声,与周千不同,在场的观众可是看着文思齐一步一步被人吃光子的。
周千听到耳边传来的动静,终于是从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中醒过来,气极而笑,朝着文思齐喊道:“好啊,好啊,平时师傅叫我们多练习,你不听,现在竟被人吃光了子,不愧是你啊,死棋啊,死棋,你可别在这丢人了,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说罢,周千一屁股坐下,将文思齐顶翻出去,文思齐被顶得咕噜咕噜转了好几圈才停下。
“周千~”文思齐从地上爬起来,一脸委屈地说道。
“爬!”周千头都不回地喊道,气得咬牙切齿。
“你,你小心,那家伙,妖得很。”文思齐一脸委屈地提醒道。
“待着去!”周千怒道。
文思齐见状,只得孤零零地一个人下台,脸色难过至极。
“闲院,周千。”周千冲对面的白石随意的一拱手,眼中怒火旺盛。
“馍馍山,白石。”白石也朝对方一拱手,心里却想着,对方现在应该不会有心情陪他一起嗑瓜子。
“老陈,你们闲院弟子被人吃光子啦!!”贵宾席上,李老将身子凑到陈老身边,在对方耳旁大声吼道。
“啊?!是是是,好好好,漂亮。”陈老微微睁开睡意蓬松的双眼,表情迷糊,拍手称赞道,随后又继续回到梦乡。
“真**是个老糊涂。”李老无语至极。
“靖安王爷,你说,今年这棋科的头名,会不会易主呀?”天音阁的邱长老掩嘴笑道,看向场中的眼神,微微发亮。
“我管他易不易主,这白石,我唐国神机营,要定了。”靖安王爷望着场上的那名少年,眼神里精光四溢。
棋科最后一场比试,决胜局,闲院周千,对战馍馍山白石。
看台上,欢呼声震耳欲聋。
贵宾席上,大人物们神情专注。
试台上,两名少年两耳不闻窗外事,径自捻起手中棋子。
“请。”周千面若冰霜,眼中怒火燃烧。
“啪~”白石将手中的黑子落下。
“咦?”
周千眼中的怒火,下一秒变为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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