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猫咪的世界 第七章 血雨（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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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7日上午8时，德雷克他们距目的地卡斯特市还有两天行程，而弗兰肯斯坦已然入主了帝国南方第一大城市——德德尔市，并于两小时前宣布恢复它那无人记得，史书也无记载的旧称，怀斯城。

与此同时，一个新的帝国成立了。原帕瓦尔帝国的南方改组为怀斯帝国，或者说，古老的怀斯帝国再次复辟。怀斯帝国首任总委员长为理查德·怀斯，将于上午10时宣布帝国成立。

一切都顺利地惊人。在杜斯将军的配合下，收编南方的中央军不费吹灰之力，而飞艇上的那些贵族也在策反地方贵族的行动中起了很好的带头作用。但还是那句话，给予弗兰肯斯坦最大帮助的依然是前委员长格里斯特。若是人们没有厌倦他的仁慈，政权更迭绝不会如此顺利。道路两旁欢迎入城的人群，脸上多多少少带着点真实的微笑吧。

唯一能让弗兰肯斯坦皱起眉头的只有一个巨大的疑点，那就是杜斯将军收到的，格里斯特于5月25日发出的增援命令。根据自己的计划，直到首都被围，格里斯特委员长都不会察觉到北方的任何异样。这是瞒天过海，就算朝堂上下齐心，所有部门都在向宫廷隐瞒，暴露的概率也相当大。可是弗兰肯斯坦做到了，或者说，他自以为做到了。总委员长直到6月3日首都守军报告了【失神者】的踪迹才开始仓促布防。5月25日是卡斯特市区阻击战最惨烈的一天，有三万名士兵于当日阵亡。当然，这个数字只有那些参与会战的外姓将军们知道，根据弗兰肯斯坦的剧本，此时格里斯特仍毫无察觉，可是那道命令又是怎么回事？总委员长的印章有基因认证，不是本人使用绝不会显形，造假可能性为零。那就是杜斯上将在诈他？杜斯有这么做的理由吗？完全想不到。如果那道命令真是格里斯特发出的，那他隐瞒这一切佯装不知情的理由又是什么？反正他已经被吸入那个巨型藤蔓群，不可能再出来了……

想不到，完全想不到。弗兰肯斯坦唯独不想在今天皱紧眉头，挥去脑海中的疑虑，推开休息室的门，眼前的场面却让他的眉头皱起更深。

“怎么了？”弗兰肯斯坦厉声说。这个颇具威严的声音他必须卡着喉咙才能发出来，因此这几天他的喉咙总是肿的，谈判桌上说了太多话了。

“非常抱歉，族主大人，”几个侍女把头贴到地上，声音里充满畏惧。“我们没能选到陛下中意的服装，让他生气了，我们罪该万死！”

“都出去。”弗兰肯斯坦一句话让她们如遇大赦，在保持礼仪的前提下飞速离开了。

弗兰肯斯坦轻轻关上门又锁上，跨步穿过大半个房间，揪起椅子上那个沉默而佝偻的背影，一路拖行到门口，把他的头重重地往门上一磕。地上的人吃痛缩了一下，仍是一声未吭。

“站起来。”

弗兰肯斯坦的声音没有任何情感，仿佛在给机器下令一般。坐在地上的人仿佛没有听见。

弗兰肯斯坦摸出银色短棒，随手一挥，变作一柄利剑，地上那人的几根头发应着风声落地，他飞快地爬了起来。却又被迎面一拳猛地打倒。

我掏出剑了你就怂了？真不像你父亲的儿子啊。弗兰肯斯坦心中如此想道。

“站起来。”

弗兰肯斯坦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倒在地上的人——理查德·怀斯，17岁的少年，怀斯帝国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没做任何抵抗，缓缓爬了起来。此时他的表情与弗兰肯斯坦的声音一样，没有包含任何情感色彩。

“据我所知，怀斯家的人登基时穿的礼服是固定的，只有一个款式一种花纹。”

理查德微微点头。

“那真是奇怪，为什么刚刚那几个侍女还要【选】您【中意的服装】？这算得上是欺君了吧？我马上逮捕她们，严厉审讯，一定要问清楚是谁允许她们这么干的。”

“请不要这样做。”理查德的声音依旧很小，里面的焦急成分却很大。“是我。”

“果然是您。”弗兰肯斯坦收起剑，在椅子上缓缓坐下。“臣下斗胆问一句，您为何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试图溜出皇宫？”

“我不想……坐这个位子。”

弗兰肯斯坦拍了拍自己坐的椅子。“抱歉，现在坐在这个位子上的是我，不是您。但是总有一天您会真正坐这个位子的，请好好期待那天吧。”

“对不起，我真的……”

“对不起，我不是在与您商量，仅仅是告知您。”

理查德一言不发。

“您明白您的妹妹，蕾尼娅·怀斯大人为了今天付出了什么吗？”

“明白。”

“您明白您的父亲，母亲，以及成千上万渴望推翻暴政的人为了今天付出了什么吧？”

“明白。”

“那我觉得您现在的行为不可理喻。您只需要每天在公众前露露脸，说几句激励人民的话，脏活累活都是我们臣下来做的，您明白吗？为什么如此简单的事情您都要逃避呢？”

理查德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弗兰肯斯坦冷冷地看着他。都说有妹妹的哥哥一般都很能干，但这在怀斯家的这一代几乎一点影子都看不出来，倒不如说妹妹因为哥哥的窝囊变得很能干了，能干的妹妹甚至为了保护窝囊的哥哥自愿牺牲了自己。“现在只有两个小时不到了，请您不要让您的子民看到您如此没用，好么？”

最后一句话说得如此轻声细语，理查德咬紧牙关点头。

“很好。明天开始您就是王了，所以我给您最后的教训。”

理查德还没反应过来，弗兰肯斯坦的膝盖就猛地撞上了他的腹部。剧痛传来，理查德腿一软又坐了下去。

“等会儿会有很多记者拍照，所以我就不打脸了，但是——”

弗兰肯斯坦俯下身凑近理查德，压低声音说：

“这是我最后一次对您说，希望您能明白，我多希望的您的父亲，而不是您活到了现在。”

言毕，弗兰肯斯坦扬长而去，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关上。“我也不想活到现在啊……”理查德再也忍不住，眼泪一颗颗往下掉。侍女们大约还有半分钟重回房间，这位懦弱的少年大约还有半分钟可以用来哭自己不幸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