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猫咪的世界 第四章 耶利哥之墙（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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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用历1724年6月23日晚21时距大门完全毁坏还剩21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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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挤！”

市政府的官员拼命地维持着秩序，他们让士兵鸣枪警告，收效甚微。眼前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人海。

这是首都物资仓库。就在6个小时前，帝国通过残存的各种通讯线路告知民众们，这里有救济物资发放。由于这里是郊区，加上糟糕的道路情况，很多民众现在才急匆匆地赶到。现在这里聚集了至少800万人，全城的绝大部分人都集中在了这个小小的区域。

眼前的景象几乎比城墙外更像是地狱。这一片的供电系统早已瘫痪，黑夜中闪亮着的星光，探照灯光，仓库里断断续续的光线和人们手中的手机亮光汇成一片。极为嘈杂的声音响彻在夜空中，和远处传来的扭曲哀嚎声相互应和着。

人群的某些地方时不时地传出惨叫，那是精神脆弱的人被失神者的哀嚎声剥离理智时发出的声音。这种时候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央会很快形成一个个空圆圈，众人会把那个被感染的人孤立出来，让他独自承受人群上空乘着各种飞行载具的宪兵队的子弹。当然也总有舍不得丈夫的妻子和舍不得孩子的父母，他们往往会让宪兵苦恼，因为这样会浪费本就不富余的子弹。

仓库的入口处，市政系统和警察系统的工作人员仍然在一片极度混乱中坚定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他们凭借着手中的微型身份查询终端判断每个市民的身份，将合格者放行，将不合格者扔出仓库，丝毫不管他们的哭嚎。

仓库内早已空空如也，运输部长和粮食部长把军用皮带都运走了。“这玩意煮煮就能吃。”粮食部长是这么说的。当饥肠辘辘的合格者们眼冒绿光地走进救济品仓库时，只有呛鼻的催眠气体能让他们吸个饱。催眠气体是首都仓库现在唯一充足的东西。

警察局长和副shi长在仓库的监控室看着闪着雪花的图像。那些怪物的哀嚎甚至能干扰到这里的电子设备。

“根本完成不了任务……”警察局长拧着眉毛，他手上的计数器现在只显示出六位数字。

“我就说您的办法没法完成任务，特里奥先生。”弗兰肯斯坦讥讽地说。

“难道您有高见？”警察局长也挖苦回去。“只考虑信用评分和犯罪记录这两项，这可是最快的方法了。莫奇艾先生，您的职责是撤离民众，不是筹备祭品，因此也请不要对他人的工作指手画脚。您不会真的以为除了运气，您还有能胜过前任shi长的地方吧？”

弗兰肯斯坦的脸色微微发白。就在三个小时前他还见过shi长一面，在皇宫的地下室内，他看着木得像一具尸体的shi长，完全想象不出来那曾是一个健谈得能开一天会的老头。他本想好好讥讽一下这位上司，现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火速办理了【权限移交】之后就离开了。

“我有。”他阴沉地说，然后默默地离开了监控室。不一会儿，警察局长就在广播里听见了代理shi长的声音。

“各位亲爱的市民们，晚上好。我是代理shi长弗兰肯斯坦莫奇艾。”

“请保持安静。现在我要告诉大家一个难以令人相信的【真相】。”

人群的嘈杂声小了很多，副shi长开始揭露【真相】，那足以引发更大骚乱的【真相】。

1.国家已经守不住首都了，已经开始进行撤离。

2.由于撤离能力不足，只有一半人能撤走。而所谓的“救济品”，其实是撤离的机会。

3.关于这一半人如何选择的问题，上级的方案是无歧视抽签，而负责执行的shi长和副司令却提前通知了很多人，大开关系网。由于路途中可能面临的各种问题，他们竟然私自决定只带50万走，而不是原定计划的450万，因此才故意拖延时间。

4.自己身为负责人之一，实在看不下去shi长和副司令的所作所为，现在利用手头的权限打开仓库所有的大门。由于时间紧迫，谁能走谁留下不再抽签，民众自决。

当说完民众自决四个字，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的骚动立刻重启并放大了数倍。伴着一声轰鸣，警察局长通过监控看见原本只开了正门的仓库现在三门齐开，数不清的人冲破了警戒线向着门内狂奔。现在别说对天鸣枪了，就算子弹招呼到民众身上都没法阻止人潮的涌动。

多处出现了踩踏。部分宪兵居然把枪往民众脑袋上一砸，驾着飞行载具就往仓库里飞。脱下制服扔掉查询终端就往人群里窜的工作人员也有不少。

警察局长呆呆地望着监控，副shi长已经笑着站在了他身后。

“疯子。”局长颤抖着说。“总委员长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我俩准得上棱镜台。”

“众人平等，不分贵贱地争取生存的权利，这才是陛下的意思啊。”副shi长耸耸肩。“反而是您没有领会到总委员长的旨意。更何况——”

他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缓缓对准警察局长，局长惊愕地看着他。

“陛下若是得知提这个馊主意的特里奥先生已经因公殉职了，恐怕也没有那么大的怒火了吧。”

“你——”副shi长没有容许局长把话说完，直接扣动了扳机。

“要是宪兵司令在，我估计你不会死得这么快啊，可惜他现在很忙。对不起，特里奥先生，您这样死板不懂变通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以至于我不得不杀了您。”副shi长对着局长的尸体微微致意。

“等会儿在列车上找个遗体化妆师。”他对下属吩咐道。

很快，大量的人涌入了仓库，副shi长手中的显示器上的数字也剧烈跳动着。数字涨到4500000时，所有的仓库门突然啪地落下，将整个仓库封闭起来。有七八个市民不幸被突然落下的库门碾成了肉泥。

留在外面的人绝望地拍打着门。甚至有脱队的宪兵拿着手上的轻武器对着门疯狂地倾泻火力，这只给装甲库门的表面添了很多白色小坑。

副shi长一声令下，数十架直升机从仓库顶的停机坪起飞，开始向着人群喷洒催眠气体。这期间有三架直升机的动力仪表被失神者的哭嚎干扰破坏，坠入人群成了三个庞大的火球。

数百辆辆铲车和卡车开进场地。铲车将遍地躺着的熟睡的人如同建筑垃圾一般铲起，再倒入卡车的货箱，卡车再将满满一车的人运送到仓库车站。这儿停着十几列货运火车，卡车就将满车人哗啦啦地倒进车厢中。

仓库里面也在发生着同样的事。运送仓库外面的人的列车都被漆成了白色，运送仓库里面的人的列车都被漆成了黑色。

这就是副shi长的最快的完成任务的方法。尽管这样会死很多人，可是这和接下来将要死的人数比起来只不过是零头而已。

“这得运多少趟啊……但愿地狱里的火不会太旺，我怕热。”副shi长叹了口气，“大家都加把劲，争取天亮之前把活干完。”他对着广播说，然后就往椅子上一躺，疲惫地进入梦乡。说起来，以前在公司里睡办公椅的次数也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