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外传 第二章 密谈

晨光洒落在山涧之中，山涧之中的流水轻盈地波动，散出的水珠晶莹透亮，一片翠绿的树叶落在水波之上，漾出一圈涟漪。一只小鹿在溪边轻舔着溪水，溪水映照着小鹿闪烁的眼眸，一个男子清隽的面颊也映照在溪水之上，小鹿见之顿了一下，露出好奇的神色，接着又低头喝起水来。

男子轻笑一声，望着清澈的溪水，溪水里四处游动的鱼苗，只觉这山中灵气逼人，舒坦地深吸一口气，肺腑之间是说不出的畅快。

“陛下，你醒啦？”男子转身，身后却是一位不认得的老者，老者须发花白，面上却是没有一丝皱纹，只是声音有些虚弱沙哑，气若游丝。

“是的，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帝修觉察出老者身上一派祥和之气，躬身问道。

“无名无姓，只是山间的一位采药人而已。若陛下不介意，叫我林伯即可。”老者微眯双眼，笑呵呵地说道。

不愿透露姓名，又说自己是林伯，怕是身份不太简单，不愿泄露，帝修微微一笑，也不再多问什么。

老者拄着拐棍，步子却也轻盈，看上去身手矫健，与刚才的虚弱似乎大不相同。“陛下，草民看你面色浮白，气息有损，最近可是经常失眠难眛，睡着时又沉沉难醒？”

“你是怎么知道的？”帝修看向老者：“可有解决之法？”

“待我与你细细把一把脉，方可知。”老者答道，二人慢慢向茶室走去。

待帝修觉察一丝异样时，一支竹制的利箭已划破气流，飞速向他们射来。只见那老者一挥手中的拐杖，那箭霎时段成了两节。

“好厉害的功夫！”帝修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少年立在塔楼之上，背一笼箭簇，双手环抱一柄长弓，身旁立着一只眯着眼的巨鹰，一脸轻蔑地看着老者：“老头，我姐在哪？我要见她。”

那老者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慢悠悠地向前走着。

那少年脸上怒色渐起，背起长弓，轻拍巨鹰的羽翅，那巨鹰便托着他飞掠了下来。他伸手一拦，露着邪魅的笑容，挡住老者的去路：“识趣的就快点答应了，不然，刀剑无眼啊。”

“放肆！司冉，休得对林伯无理。”茶室前的少女有些恼火，少女如蜜桃般饱满的脸颊上泛着怒气，樱桃般的嘴唇鼓鼓囊囊的。

呵，这小姑娘凶起来还略带萌感，着实有些奶凶的样子，一点也没办法让人害怕啊，帝修有些发笑。

“姐~~”那少年见了少女便一副娇气的样子，没有了刚刚凶狠的样子，身长九尺的少年倚在少女的肩头，摇晃着她的胳膊。看着这张略带胡茬的少年模样，任谁看了都违和，帝修暗暗起了一身鸡皮。

“大男人，像什么样子？”司韶埋怨一句，转身向着林伯：“帝修，林伯，随我进茶室吧。”

坐在茶室塌上，司冉依旧是一脸警惕地盯着老者，见状，司韶开了口：“叶灵，你去厨房取一叠香辣毛豆腐、一盘脆皮五花肉，再来一方桂味蛋奶糕，多多地淋上蜜饯，还有一壶樱桃酒。”

“还是姐姐最懂我的心思。”一旁的少年笑开了花。

“小冉，你去偏厅吃饭吧，我们有事要谈。”司韶一脸肃然道。

“姐，我们是手足，为何族里有事发生，你从来不与我说？父亲与这个老头出门办事，半路失踪，生死未卜。这个新来的冷面男虽说是长得好看了一些，可是他分明是外族，谁知道此人是否包藏祸心？”少年一甩卷曲的额发，有些恼了，眉尾淡粉的朱砂痣也泛起了红色，显得有些妖冶：“我不是小孩子了，父亲走后，我也是嫡系子孙，我有权旁听。”

“小冉，不让你知道是为你好……”司韶有些无奈。

“少主，司少君年方十六，再过两年也十八了。近日天下不是很太平，望少主早做打算，让我族也有保底的人选可以启用啊。”一旁的老者突然开口。

司韶神色凝重，眉眼微微一蹙，说道：“小冉，你坐下，有些事情也该知道了。”

“老头，我可不会感谢你的。”少年嘟囔着嘴，慢慢缓身坐下。

“无妨。”老者低头轻抿一口茶水。

“那便开头讲了，帝修，你可知道你的一位臣子与我巫族的第五支族来往密切？”司韶端起一旁的青瓷琉璃壶给帝修斟满茶水。

帝修望着望着少女诚挚的眼神，微微一顿：“却是不知。”

“你的朝堂之上有一人名为谈永你可还记得？”司韶捻起一粒樱桃干放在嘴里嚼起来。

帝修微微蹙眉，仔细思索起来：“谈永？有点印象。此人才高八斗，文采斐然，但是因他的父亲在前朝有大过，我始终不敢重用他，他如今也只是在翰林院里做编书的工作。听说为人低调忠实，时日过得久了，我也没有过多关注过。”

“妇人之仁。”司韶轻吐一句：“他父亲听说是被朝廷杀害的？而且缘由是擅自联络巫族，谋乱叛变，而且他母亲的身份也甚是可疑。这样的人你也敢放在身边用，心软之人难坐高位啊。”

“他母亲是巫族，他也是带有巫族血统，可是我从未排除异己，我依然因为他的才华，大胆启用了他。”帝修答道。

“这样才华横溢的人物，让他做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不是一种低看吗？这样的人，要么放归山野，要么成为左膀右臂，这样若即若离地对他，就不怕被有心之人利用吗？”司韶放下了手中的杯盏，目光灼灼地望着帝修。

“你要说什么？”帝修有些低沉地说道。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严重了。有人在暗中谋划一件事，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司韶长叹一声，轻声说道。

“不知陛下知不知道不死药？”静静坐在一旁的老者突然睁开了眼睛，低声说道。“上月中旬，受第三族巫淼长老的宴请邀约，我与族长前往麓山赴约，半道却被一路人劫掠至一处山林之中，这路人路数清奇，猜不出是什么来历。对我们使用了一种毒，致我们浑身瘙痒难耐，气喘不止，他们要找的就是不死药。”老者有些激动地咳喘起来。

“可是不死药早已是个传说，据说在昆仑山有专人把守，把守的是一位高灵，身份不详。”司韶继续说道：“那伙人把我父亲扣押，却放了林伯回来报信，让我们尽快找到不死药，不然我父亲就会有生命危险。”

“这帮子坏出水的家伙！”少年一下子站立起来，端起弓就要往外走：“还等什么，我们去找不死药救出父亲啊！”

“且慢。”帝修低声说道：“关于这个不死药我还有所耳闻。昆仑的位置一直没有人知道，但是在上月的奏折里，有人进献了一张带有昆仑的地图，只是当时我有些怀疑也没有仔细看。但是这样特殊的东西我放在了身边。”

说罢，他拿出一卷绘在羊皮上的地图，老者拿起羊皮展开一看，那羊皮纸上只草草标注了昆仑，伏卓帝国的所在地，以及零星的小点，具体的走法却是没有具体标明。

林老拿起地图仔细嗅闻，那墨香带着一丝青草的气息，“那不勒索草，是第五支族独有的草墨。”

“林老，你看这个点，是不是我族的位置？”司韶指着一旁的一个小点，位于伏卓帝国的东南方，“我族距离伏卓帝国有二百公里，而图中两点的直线距离却只有两厘米，可以根据这样的比例信息来确定昆仑的位置。”

“确实如此。”林老仔细端详着这幅图：“那老朽就把这图仔细绘制出来，好让我们早日救出族长。”

“救出父亲也并非只有这一条路，还有一个方法，就是找到那群劫掠的匪徒，然后从他们手中带走父亲。那位高灵与我们从来都不是一个等级的，那种不死药真的能给我们吗？”司韶低头，有些沮丧的样子。

“不用担心，我们伏卓国的耳目遍布天下，在情报这方面向来比不管世事的巫族要灵通一些，也许我们可以打探出那帮人的下落。”帝修看向司韶，温声安慰。

“多谢。”司韶心底似是有了依靠，渐渐沉稳下来。

“陛下的脉我可以把一下吗？”林老看向帝修。

“可以。”帝修将手腕放置在林老身前，林老伸手扶上帝修的手腕。

那脉息稳健有力，似是没有任何异常，然而隐隐之中，却又有另一丝脉息在暗中涌动，那脉息微弱而快速似是在成长之中。

“陛下有两个脉息，可能身体中有另一个生命体。”林老眉头紧锁，似是无法解开心中的困惑。

“哈哈哈，陛下难道怀孕了？”司冉对此感到颇有些荒唐了，一笑那一双媚眼旁的红痣显得更加妖冶魅惑起来。

“不是，大概是种了蛊，只是这蛊并不强劲，倒是有点像……有些像菟丝子，只是借助主人的身体成长而已。到后期可能会因为吸食过多主体的能量，导致主体虚耗而死。”林老若有所思：“也许他们只想借助你的身体而已，只是你的体内有什么特殊能量吗？老朽实在看不出来啊。”

“这天地间的个体都大不相同，每一种个体都有自身的优势，说不定人族确实有我们所不具备的能量。”司韶望着窗外的山野说道：“林伯，你去帮忙收拾一下行李吧，事不宜迟，晚一天父亲便多一分危险，明天我们就得出发。也许我们还得去一趟麓林，解了帝修的蛊毒才好。”

耸入云际的高峰之上，一白一青的身影傲然立于山巅，迅风裹挟着衣物，漫卷着青丝，一轮红日高悬于天幕之上。

“不害怕吗？”少女轻声问道。“蛊毒这样厉害。”

“害怕什么？一国的主君要是怕了，他手下的子民又该如何？”

“你依然是怕的。”少女轻叹一声：“我也怕，我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巫族，纵使天赋异禀，于天地间也是一颗草芥。”

“是，只不过在这个位置，我别无他法，也无法辜负百姓的期望。”风卷过男子的深邃的眉眼，他干净莹白的面颊竟露出几分神圣来。

“你很勇敢。”少女圆润的脸蛋上露出小鹿般的笑容：“身居高位，危机四伏，四年算算也很长了。”

“是人终究难逃一死，早些或是晚些很重要吗？”

“对于有些人来说，很重要。得了那不死药便可像高灵一般，永生不死，这样的诱惑谁都无法抗拒。”

“凡是事物皆有其代价，如此的好事，不知要用什么样的代价来偿还。”

“为何神明可以永生不死？无忧无扰？他们也付出了代价吗？”少女颇有些困惑地说道。

“你见过神明吗？也许那也只是一个传说，也许神明拥有那么多的记忆，比凡人的烦扰多一些也说不定的。毕竟我见过最无烦扰的倒是孩童。”男子望着眼前的天空，轻声一笑。

“或许不同，众生牛马，诸佛龙象。有些凡人未到的境界或许才是关键，当一个人知晓的够多时，他便也够豁达，就像我们立于这高山之上看世界，与山脚自是大不相同。”少女一张圆圆的脸蛋上流露出旷然的神色，男子顺着她的眼望去，流转的烟云舒然漂浮，清盈的微风裹挟着湿气铺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立于高山之巅，就好像这世间只有自己一般静谧。

男子微微一笑，不再言语，仿佛融入这天地之间，浑然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