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 第八章 洞中的眼睛

除了这副棺椁外，醒目的要数针对棺椁的北面墙壁，也是正中央的一副画像。画像上，一身着黑底资金花纹长袍，头戴冕冠的中年男子正炯目远望，旁边题“天佑正武大主嬴氏”。无欢明了了，这正是一代国主弗肆的墓室！那么这里应该就是紫烟兆冢了！

画像前摆放以长条祭案，祭案上摆着三盘祭品，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无欢用手拨开，分别是琉璃葡萄、翡翠桃和黄金酒壶。

墓室墙壁也不简单，除了一圈十二盏长明灯外，隐约可见几幅壁画。画中人举着剑戟之类的武器，也有人在放火，大约是描述一些战争之类的画面。不过无欢没有细看。

抬起头来，无欢吓了一跳，顶不算高，大约两丈，除却周围一圈岩石顶外，中间确实半透明的琉璃天顶！也正因为如此，这墓室透亮明了。

无欢不禁感慨这墓穴的巧夺天工，不过当下她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水源。

无欢将脑袋趴在墙壁上，一点点听过去，她的耳朵极灵。在一片寂静中，她终于听到了一阵异响，在靠东的墙壁。

她既兴奋又害怕，不过此刻是顾不上害怕的，反正已经身处这古墓中与死人为伍了，哪怕隔壁挑出来一具僵尸，当场撕碎自己，也总比憋死渴死好。

无欢拔出发髻里的金簪，用它来当工具，顺着墙根挖。

挖了一阵子，无欢发现了湿润的土壤，这让她确认了，这里建在山顶，总有一些水渗进地底，融进这墓墙中。

挖着挖着，渐渐出现了成型的水滴，慢慢形成了一小凼；再继续挖，水流居然汩汩冒出，原来这水不是来自墙壁，而是来自东边的侧室！

无欢捧起手鞠了几滴，顾不上淘洗，用舌尖舔舐着。这一点点舌尖的清凉传来，顿时消除了大半疲惫，无欢越来越精神了。用手捧着喝，终究还是麻烦，于是无欢干脆趴在地上，吸溜着凼里的水。

正当她被这清凉梳洗得全身舒畅的时候，用眼睛一瞥，瞥向了通往侧室的小洞，那里，也有一双眼睛，眼球几乎没有，大面积的眼白，正在死死盯着自己。

无欢吓得一激灵，重重摔在地上，一边后退一边大叫：“啊啊！鬼！”

直往后退，退到西边的墙壁，抱住自己，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正在这时，东墙突然轰隆隆有异响，无欢抱住头已不敢再看。

轰隆声之后，是沉重的脚步声，像一个拖着十斤铁球的人在一步步靠近。

这一刻，无欢是真的感觉到了死亡气息的逼近。那人，哦不，也有可能是鬼，身上有一种浓烈而老旧的气息，像是古老的檀木。

无欢此刻呜咽着，只求一个痛快。

“你是谁？”

沙哑的语调传来，无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姑娘，你从哪里来？”

无欢这才抬起头。

眼前站着的是个人，或者说，像是披着人皮的骷髅架子。骷髅架子的头发从脑后披散下来，直到脚后跟，他身上一件白色棉袍，此刻已经黄黑交接，破破烂烂，甚至盖不住躯体。从衣缝里露出的躯干更是可怕，根根肋骨分明，皮肤也皱皱巴巴，黑黄皲裂，像一整块老橘皮。比躯干更可怕的是脸，他脸色煞白，配上大面积的眼白和凹陷的眼眶，如死尸别无二致。

“你是人是鬼？“

二人几乎同时问出。

无欢明白了，眼前这副骨架，居然是有意识、能行动的人！

而对面的骷髅架子也明白了，哈哈大笑起来：

“我终于见到活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外面现在是哪一年？”

“山海公纪1203年......”

“什么？！已经过了三百年了？”

“三百年？前辈你不会已经三百多岁了吧？”

“哈哈哈哈，是啊，我活了三百多年，那可真是太久了，太久了......”

无欢难以置信，普通人高寿尚且一百来岁，更何况在这么一个鬼地方生活，没有粮食果腹没有衣物御寒。

骷髅架子好像看出了无欢的心思，于是让她起来，跟随自己。

二人走到东边的墙角站定，骷髅架子扭转了墙面上第三只长明灯，只听得咔咔几声，东墙再次轰隆隆作响，然后整面墙壁像后退去，仿佛伸缩一般。

无欢再次被震惊到。

此刻，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段不宽的黑黢黢的甬道。骷髅架子取下墙上的长明灯道：“进来。”

无欢有些迟疑。

“怎么，你还怕我在甬道里吃了你不成？”骷髅架子调侃道。

无欢尴尬地笑了笑，就跟了来。

甬道两边能听到泉水下落的声音，除此之外就是一篇黢黑。走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了洞口的微光，无欢一边感慨，一边加快了脚步。

走到洞口，豁然开朗，原来这又是一个墓室，一样的墙壁，一样的琉璃顶。不同的是，这个琉璃顶裂了一个面盆般的豁口，正对着上面一颗枣树，还能看见枣树上青赞赞的果实。

骷髅架子又开口道：“我刚进来的时候，也做好了死的准备。没想到，叫我发生了这么个地方，这颗树啊，也陪了我三百来年了，我给它取名”三哥“。三哥每到枣子成熟的时候，就抖落一些到这”天井“里，我就在下面捡。我也不多捡，捡够365颗，一天一颗，一年就过去了，来年再捡365颗。”

无欢没有答话。

“三哥不仅让我活了下来，还是我的朋友。三百年来，我要是不对着它说话呀，真是闷也闷死我了。”

无欢这下相信了骷髅架子所说的话。从前是听过高僧坐化的故事，就是在圆寂前一年坚持每天一颗枣，慢慢清空肠胃，圆寂之后就能得到舍利。不过，这吃枣活了三百年的故事，若不是亲眼所见，绝难相信。

“那前辈怎么称呼？”无欢问道。

“哎，姓名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我已经不记得我叫什么了，要不你给我取个名字吧！”

“前辈的事迹实在是令我大为震撼。我想，这颗枣树不偏不倚正巧正在这里，也是老天爷的意思；今日我这该死之人碰上前辈里，想必也是老天的安排，不如就叫”天机“如何？我叫你天机爷爷。”

骷髅架子高兴地手舞足蹈，在地上直翻了两个跟头，连连叫道：“我有名字啦！我有名字啦！好耶！”

无欢看着这个老小孩，也笑了起来。

天机爷爷取出屯在空棺木中的枣，给了无欢一颗，示意她快吃快吃。

无欢观察了一下掌心里的枣。这颗枣比一般的枣要大3-4倍，枣皮呈紫红色，有点皱巴巴。咬了一口，水分不多，但是意外香甜。无欢几口就吃完了，觉得还没有吃饱，天机爷爷却告诉她：“不能多吃，吃多了会拉肚子的。”

无欢却认为他小气，白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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