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 贰拾柒 琐碎

得知检测结果是阴性之后，两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纵使危机再重重四伏，至少他们再像从前那样惶恐害怕了。余下的是大把需要消磨的空余时间。

反正假期无聊，也不用判学生的作业——易歆也顺便拜访了一下郑晟的房子。

“你这房子装修的不错嘛，就是感觉还有不少甲醛，记得开窗通风啊。”易歆的手轻轻划过还是九成新的壁纸和刚装裱的画框，“这幅画真好看。”

“我也觉得甲醛有些多。”郑晟看了看画，说：“不是我买的。”

易歆环顾了一圈四周后，最终耿直地评价：“你这套户型不如我家的大诶。”

“嗯，因为买不起。”郑晟真诚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易歆忍不住笑了。

她一路走走停停，得到郑晟的默许后稍作踌躇进入了他的书房。郑晟的书房与卧室毗邻，后来又故意被打通，走进书房之后，就在不远处的床映入眼帘。

床单和被单都是整齐和谐的深蓝色，被整叠地一尘不染。可以看得出，这个房间的主人是一个一丝不苟，比较爱干净整洁的人。窗帘是淡淡的乳白色，静静地垂挂在两侧。与众不同的是凹进房间内一块的飘窗，上面铺着一块看起来很柔软的羊毛垫子，散落着一些书籍和甲醛净化包。房间的深处，一个像是空气清洁的设备正在低声地轰鸣着。

清新雅致。易歆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

书桌算不上整洁，倒也不凌乱，后面就是一个大大的木质五斗橱，也堆满了书。一些书本和学生的作业映入眼帘。最上面，就是易歆平常所见他使用的电脑。

易歆眼前突然闪过一抹熟悉的颜色。天蓝色的封面，精致的扉页……那是她的作业本。

她的心顿时一阵惶恐。各种理由冲破脑海在拼命叫嚣，矛盾的心声宛若电波频率般充斥游走，部分争相说服她这只是表面的假象，部分在给予她虚假的希望。

易歆苦笑了笑，快步从房间内退了出去。

其余时间，两个虽然各自忙绿，但相隔甚近。他们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易歆家里，因为据易歆所说，甲醛可能对“呼吸系统、免疫系统、神经系统”造成不小的危害。加上，她的家也更宽敞些。

郑晟喜欢坐在电视前看时政新闻或者上网，而易歆喜欢蜷缩在沙发上看书或者刷题。闲暇的时候，他们经常探讨一些文学史事，也会偶尔一起看电影。

易歆发现，郑晟的知识储备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尤其是文科方面。她知道之前郑晟提及过他有一定的水平，只是没想到如此卓越。让他只教语文毫不夸张地说纯属屈才。她甚至觉得，郑晟的历史比他的语文更厉害。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简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在他宽阔的知识面前，她就像个愚钝的孩子，总是自愧不如。

“你怎么对历史一无所知啊，”郑晟笑着说，“看来我发现你的弱点了。”

“我的弱点多得很呢，”易歆一本正经地说，“不学历史，别人就不知道你历史不好了。如果你还想知道的话，我的地理也不好。”

郑晟无奈：“但你起码要知道，200年前是哪个朝代吧？”

易歆将头摇似拨浪鼓：“不好意思，我对朝代没有概念。我只知道，最后一个朝代是清朝，最后一个皇帝是溥仪。”

郑晟被气笑了：“按照现在的年份来看，当时乾隆应该刚去世不久，鸦片战争还没爆发。”

“厉害。”易歆钦佩地说。

“乾隆的下一个皇帝是谁？”郑晟不死心地问道。

易歆想了一会后说：“乾隆的儿子。”

郑晟告诫她：“你这样可不行啊，基本的历史常识得有吧。一方擅长，另外几方面可不能短腿。”

“话说的倒没错，可——”易歆挥了挥手中的《明朝那些事儿》，“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我先问你个问题，答对了再给我讲。”

“行。”郑晟耐着性子，想看看她要耍什么花样。

“你可知道，朱棣拼命要找的那位失踪的皇兄是谁吗？”

“他的侄子，建文帝朱允炆。”郑晟笑着揶揄，“这也太简单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易歆只得收起书，挫败地说：“你赢了。来教我吧。”

“你得给我点时间备备课。”郑晟笑着拿过她的书翻看，“你说说，你要是学历史怎么办啊。”

“我一直都打算学理科。”谈及理想，易歆开始头头是道，“因为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似乎很符合她的性格，郑晟想。她看起来这么文弱，不像是能见血的样子，应该与世无争。

“虽然我时常被理科的枯燥困扰，数学成绩也不属于顶尖水平，但幸好可以选修课程。我明年打算主修生物和化学，再直攻心理学。”易歆继续说。

“你知道吗，”郑晟突然认真地说，“我觉得你这个梦想……”

“怎么了？”易歆警惕地问。

“很有可能实现。”郑晟想起自己因为父亲首当其冲的反对而没能学成的历史专业感到的遗憾。很多时候难以意识到，压力和隐形的期待都在无形中被施压，于家庭的每个角落渗出，潜移默化地固化了人们的思想。

而真正能拨开重重迷雾看清现实还苦苦坚守的人，到底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