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 壹佰壹拾贰 斯人若彩虹

在附近的酒楼品尝了鲜嫩多汁的小笼包和顺滑软糯的猪肉肠粉后，易歆心绪沉闷地踏着缓慢的脚步回到了空荡荡的酒店房间，有些失意地坐在宽敞的床上。郑晟早在下午五点便同她于邬镇中心的亭桥处分手，挎着他黝黑的背包去独自寻找郑钦了——也不清楚是哪一个餐厅。也许郑晟在某个时间段告诉过她，结果被当作耳旁风忽略了。

在生日前夜独自吃饭，易歆的内心不容否认地感觉空落落的。好在她已和墨亭约好一同观赏每晚固定给游客燃放的烟花，据说煞是绚烂夺目。

其实她本来可以轻而易举的开口挽留他——郑晟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尤其在这个特殊的场合。可是她还是松了手，让他在这个宝贵的时刻暂时消失于自己的视线中。内心升腾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自己作此行为的原因如迷雾般扑朔迷离。大概也是不想违背郑晟的意愿。但是也许在感情和人的相处过程中不应该太过于推诿迁就。易歆回忆起自己常常让郑晟做的决定，那无数次“随便”和“我都行”历历在目，虽然她极少情况下真正的介意过……

易歆在后悔和懊恼中强振精神下了楼，收拾了一阵心情后换上了素日恬静和婉的笑容。

玻璃旋转门外，她一眼就注意到了墨亭那常年不变的运动装束，以及嘴角那抹不羁的痞帅笑容，整个人像是蓄满了充沛的活力。他正背靠着桥边，双手搭在桥的围栏之上，右腿微微前屈，笑着注视着易歆逐渐靠近的身影。

“你看起来——”易歆微笑着打量了他一眼，高兴地评价，“容光焕发。”

“你也是。”墨亭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不，我是说真的。”易歆绕着墨亭走了一圈，“你的精气神和状态和之前相比好多了，人是不是也胖了一圈？”

“最近吃多了倒是真的，双下巴都快出来了。”墨亭亲切地接下易歆的玩笑，“也许是郑钦开的伙食太好了。”

两人笑作一团，对于能立即恢复往日的熟悉和亲密状态很是释然。

突然，易歆认真地说：“能看到你这样，我很高兴。”

墨亭的眼眸转瞬间暗沉了下去，又倏忽间恢复晴朗。他轻叹了口气，扭转身子望向碧空如洗的蓝天和连绵不绝的云朵，瞳仁里仿佛也折射出天际的湛蓝。

“是啊。一切没有缘分的东西都将趋向终结，本不该相交的关系也该有个尽头。”

他沉吟了半晌，轻轻咬了咬牙关：“听说，郑钦和她要商量着结婚了。”他的嘴角继而又扬起，脸部的肌肉微微颤觫了几下，“我还是伴郎呢。”

“是吗。”易歆喃喃道。她将手搭在了墨亭的肩上，眼神始终追随着蜿蜒向远方延伸的水流。她的声音仿佛像云朵在飘，“没想到我和郑晟还成就了这么一段特殊的缘分呢。”

墨亭闭上了眼睛，手始终没有放开紧抓着的栏杆。

易歆盯着他在阳光下略显落寞的背影，惆怅地说：“如果我不出现，结局也许不会是这样。”

“不。”墨亭摇了摇头，屏息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人的命运总是如同自然规律般难以掌控，很多时候除了违背抵抗，只能顺从。都说顺命不如逆命，但天意难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这么说的吧？我总是觉得每个人都是在波涛汹涌的海上随波逐流的小舟，又或是悬浮在风中的落叶，不知道会在何方停留。这和任何一个人——包括郑钦他本人都没有干系。”

易歆轻吟：“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世人万千种，浮云莫去求。”

墨亭喟叹道：“可惜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微风轻轻荡漾过湖心，清冽的水面被掀起了阵阵涟漪。几粒小石子不知道是否被顽皮的孩子踢进了湖面，隐约传来及其细微的扑通入水般的清脆敲击声。

易歆问道：“你来已经两天了？”

墨亭点了点头，咧嘴一笑：“是啊。走吧，咱也别在这里站着了。我带你去西边的鸳鸯桥。我对这边已经很熟悉了。至于过去的事情——就把它埋葬在过去吧。”

“那就走吧。我看再过上一阵子，邬镇就要成你的地盘了。”易歆埋汰地说，和墨亭一同踏上河附近的小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