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十五年,马嵬驿。
是夜,明黄色的中军大帐内,大唐天子玄宗李隆基在榻上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
这种情况并不是今日开始,自天宝十四年冬,幽州兵变以来,玄宗李隆基几乎就没有再安稳的睡过一个好觉。
即便有香肌玉肤百媚生的美人陪侍在侧,也不例外。
连日的睡眠不足和惊慌不定的出逃之旅,让已年过七旬的玄宗皇帝更显苍老。
早已不复当年“唐隆政变”之时,意气风发、威风凛凛的得志少年模样。
“现在几更了?”
辗转难眠的玄宗李隆基睁开了眼,轻声问道。
“回陛下,才三更,时间尚早,再休息一会儿吧。”
一个娇柔慵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身侧一位绝色佳人缓缓起身,宽慰道。
只见其罗裘薄纱半遮胸,面部圆润丰腴,举手投足间仿佛透着万千风情。
只是此刻她云鬓凌乱,神色疲惫,显然是因整日的奔波劳碌而心有倦怠。
不是玄宗李隆基最宠爱的贵妃杨玉环又是何人?
“不睡了,朕老了,睡不着了。”
“陛下这是哪里的话,如今您正是春秋鼎盛…”
“罢了,不用说好话来宽慰朕。”
见玄宗皇帝言语落寞,身边的杨玉环正欲说点什么,却被其所打断。
只听玄宗皇帝缓缓问道。“玉环,你入宫多少年了?”
“陛下难道忘了,臣妾是开元二十八年入的宫。”
“开元年间啊…开元…”
听到这个无比熟悉的“年号”,玄宗李隆基微微眯起了眼。
他似乎回想起了往昔的辉煌历史,喃喃道。
“朕的身边也就你与力士二人了。”
“宋璟、姚崇,都已离朕而去了。”
“你无比要陪着朕,一直陪着朕。”
声音逐渐变得低沉,仿佛一位老人下意识的呓语。
“陛下放心,臣妾一定会伴在你的左右,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闻言,杨玉环竟是默然垂泪,泣声道。
“什么声音!”
就在此时,账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李隆基顿时面色大变,脸上无比凝重。
参与过多次宫廷政变的他,从这嘈杂声响中,听出了些许不同寻常的味道。
那是血腥的感觉!
“快,为我更衣!”
玄宗李隆基当即一跃而起,刚刚还老态龙钟的皇帝陛下,顿时一脸肃穆的沉声下令。
“陛下,你这是…”
须臾,大帐的幕帘被人一把拉开,玄宗皇帝的贴身内侍高力士一脸仓惶的走了进来,急声道。
“陛下,大事不妙,随驾的禁军哗变!”
“哗变?”
闻言,玄宗李隆基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当即从榻上站起身向外走去。
身后的杨玉环赶紧也跟着他起来,将一件大氅披到李隆基身上,然后随着他一道走出大帐。
三人来到帐外,只见不远处,好几个营帐被烧,一时火光四起。
火光中,人影攒动,不知有多少人在其中。
隐隐听到不远处传来禁军的欢呼声,不知是何事发生。
玄宗李隆基再环顾自己四周,只有寥寥数名忠心的卫士在守候,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陛下,此处混乱,不如先行退避!”
高力士见状,赶紧向李隆基进言道。
“不可!”
“天色已晚,此时离开大营,若有人对朕心怀歹意,反而容易陷入贼手。”
“放心,有朕在,掀不起什么风浪。”
玄宗李隆基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君主,此刻他否决了高力士的建议。
眼见身边的杨玉环身体微微有些颤抖,李隆基缓缓伸过手去握住她的柔夷。
提醒杨玉环有自己在,不用担心。
“陛下何在!”
忽然,远处传来一个声音,似乎是在寻觅玄宗李隆基。
“陛下在此,何人求见?”
玄宗李隆基给了高力士一个眼色,高力士顿时会意,高声应道。
“陛下,韦见素求见!”
韦见素是当朝兵部尚书、同平章事,也就是当今宰辅。
此番他也随侍在玄宗左右,与其一道入蜀地避乱。
如今韦见素主动求见,想来必是因为禁军哗变一事。
“让韦卿过来。”
玄宗李隆基沉吟片刻,韦见素向来刚直,应该不会对自己有异心,因此让高力士将韦见素引过来。
不多时,韦见素便跟着高力士来到李隆基身边。
甫一见到李隆基,他连问礼都顾不上,当即便急声道。
“陛下!臣冒死觐见!禁军哗变!”
“杨宰辅与其子户部杨侍郎,还有han国夫人、秦国夫人均为乱军所杀!”
“如今乱军已经向此处而来!”
闻言,众人均是脸色大变!
而杨玉环听到自己的几位亲属均遭毒手,更是惨呼一声,骤然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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