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北苑永寿宫。
“你们告诉朕!”
“朕的卫青、王翦在何处!”
“都在何处!”
一位身着素色道袍的男子手执浮尘,站在半透明帷幕之后的玉座前,声色俱厉的向外大声喝问。
在帷幕外,当今大明朝内外朝最核心的高层齐聚一堂。
但不管是头戴梁冠、腰系犀带、一身红袍的内阁大学士。
还是身着蟒袍外加三山帽的司礼监大太监们。
均是伏首跪地,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饶是年逾七旬、已近耄耋之年的首辅严阁老也不例外。
往日朝议时,身为首辅的严阁老都能够有御赐绣凳供其小憩,以示尊敬。
但今日虽然仍有御赐绣凳在旁,他也只能跪倒在地,一言不发。
只因为,帷幕后站着的正是如今大明朝至高无上的嘉靖皇帝朱厚熜。
虽然此时的他并不觉得自己是皇帝,而是得道仙人,还给自己取了一个长长的称谓——
“太上大罗天仙紫极长生圣智统三元证应玉虚总掌五雷大真人玄都境万寿帝君!”
即便是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但没有一个人敢小觑他。
因为这位皇帝是在不断的与各大权臣斗争中,逐渐掌握明帝国的话事权的。
也用无比血腥的手段证明了胆敢惹怒他的大臣,无论是谁,都不会有好下场!
前有武宗皇帝顾命大臣、三朝元老杨廷和。
一番大礼议之争后,最终落得黯然致仕,连宝贝儿子也被牵连,流放云南的下场。
后有执掌内阁多年的首辅夏言,他的结局相较杨廷和则更加悲惨。
因积极支持曾铣收复河套的建议,被嘉靖皇帝下旨斩首于西市。
而此刻嘉靖皇帝震怒的原因,只为南直隶百里加急,送来的一份奏折。
“一股不过六十多人的倭寇,竟能在东南数十万官兵的眼皮子底下!”
“转战数省,作乱八十余日!”
“还可以一路打到南京城下!”
“南京是哪里?”
“那里是我大明太祖皇帝的陵寝!”
“你们要朕日后有何面目去见太祖皇帝!”
“你们都该死!”
“所有人都该死!”
“该死!”
话语说到最后,嘉靖皇帝已是有些语无伦次,不但将身边所有可以拿到的东西狠狠扔在地上。
还开始用自己幼时在安陆学会的粗俗俚语,发泄心中的愤怒之情。
一声接一声的咒骂和瓷器的尖锐碎裂声,传到殿内的每一个人耳朵里。
宛如一声声惊雷劈到他们的心中,让人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帷帐内终于消停下来。
嘉靖皇帝终于是暂时将怒火发泄完毕,抑或者他只是骂累了而已,重新坐到了玉座之上。
“传旨!”
“命南京光禄寺卿赵贞吉执王命旗牌,巡抚东南!”
“严查东南诸省失职官员、以及暗通倭寇者!一经发现,就地正法!”
“另着锦衣卫立刻前往东南,将张经、李天宠即刻捉拿入京问罪!”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派遣赵贞吉巡抚东南也就罢了,这只是每逢有大事发生后的例行操作。
但捉拿张经、李天宠的旨意便有些出乎众人意料之外了,只因为两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张经,右都御史兼兵部右侍郎,总督东南诸省军事。
李天宠,左佥都御史,巡抚浙江。
这两人是如今大明东南的实际最高领导人,主管东南各省的民生与军事。
而此番不过一场倭祸,嘉靖皇帝盛怒之下竟是命锦衣卫将两人同时捉拿入京。
恐怕会让才经历了一场大乱的东南数省,只怕立刻要陷入群龙无首的地步。
吏部尚书李默,愤然抬起头,准备为自己的同乡张经辩解几句。
然而身边的一人却是向李默投来一束严厉的目光,制止了他出声的想法。
李默努了努嘴,终是不甘心的重新低下头。
示意李默的人是当朝内阁次辅,文渊阁大学士徐阶。
只见徐阶阻止李默发言后,悄然将眼角的余光撇向身边的内阁第一人——
首辅严嵩!
严阁老苍老的身躯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是准备在嘉靖皇帝面前,等待唾面自干。
“怎么?连朕的旨意都不听了么?还是认为朕是在乱命?”
“朕将大明朝的江山交给你们打理,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朕的信任的么?”
刚刚平静下来的嘉靖皇帝,眼见众人没有回应,心中无名之火再度熊熊燃起,厉声喝道。
“严嵩,身为内阁首辅!”
“你且告诉朕,此事该如何解决!”
“若你也无法,那便自请致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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