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之长安月下 第四卷 庭院深深，深几许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三天，杨冠整整在织造司衙同汤司官关了三天。她们一起商定服装样式，花型，颜色。等一切商议结束，两人甚是满意的开始了制造。一众手艺人，裁剪的裁剪，缝制的缝制，拼花的拼花。三天，一件选秀样衣已经新鲜出炉。

摊开一团如氤氲烟雾的秀女服，众人皆惊诧无比。那樱粉可人的颜色，那缠枝娟秀的纹路，还有飘逸灵动的披帛，“穿上它，是不是就成仙女了？”负责缝制的小宫女抚摸着这件杰作，两眼放出倾慕的光。

却一只芊手打来：“诶！这是待会儿娘娘要传给陛下看的，怎是你一个粗使丫头能触摸的？”另一位负责熨烫的宫人笑道。

“娘娘，奴婢好想看看这件裙衫穿出来究竟是个啥样啊！不如娘娘为咱们试穿一下吧！”小宫女突然心血来潮，双手捧着粉红云朵摊在杨冠面前。

杨冠甚觉这些小孩子好笑：“这是明年秀女穿的。我怎么能穿！”可哪知，秀女们如得了传染病，纷纷涌上前来，硬要杨冠试给她们看。

“娘娘，您就满足满足大家小小的心愿吧！要知道咱们织造司衙一年要送出去多少精美绝伦裙衫，花费大伙儿多少心血，但有几位宫人能亲眼目睹自己辛辛苦苦做出的裙衫穿在人身是什么效果？娘娘，您就宽慰宽慰咱们吧！”汤司官牵起杨冠的手，哀求着。

杨冠见自己实在敌不过众人之口，只得悻悻点头，抱起裙衫进内室换来，展现在众人面前。

当真正站在大家面前，展现一团柔云水雾，淡淡的粉，承托那凝脂的肤，彰显女人恰到好处柔润身姿，还有娟秀灵巧的缠枝纹在胸前舞动，更衬托那莹白温润娇媚。小宫女推来铜镜，笑嘻嘻拉着杨妃娘娘站在镜前，杨冠也是看得惊呆。

是多久穿成这样婉约站在镜子前好好端详自己？杨冠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但这身樱粉似乎很熟悉，似前尘往事，还是丢失的记忆？她有些迷蒙起来。

“哇！简直太美啦！”小宫女们你抓着我的手，我抓着你的肩，一个个看得有些陶醉。

“粉裙再配上这蓝宝石的眼睛，恐这天上人间，只杨妃娘娘一人！”不知哪位小娃娃喊出一句绝话。众人纷纷点头复议。

“金世子今日如何过来啦？”却听站在最外围宫女一声，众人才见金在元世子不知何时悄然站在内室门外，不声不响，瞧着里面的一切。

大伙儿都低着头悄然走出内室，却留下不尴不尬的杨冠伫立在镜前，看着镜中那人，带着一种迷魅的眸子渐渐靠近而来。

“晾房修好了？”杨冠转过身来，先发出一句，才好让自己不至于陷入被动。

“好了，改日带你去看！”他走进前来，上下细细打量着她。

“额！这是选秀做的样衣，大伙儿好奇，想先睹为快，所以我就穿出来，好让大家看看有无要修改之处。”杨冠提起衣裙，准备退出去，换回原来的一身工作装。

“有这样的女子，还选秀所谓何？”却听金在元在身后幽幽一句，不温不火，带着淡淡愁思。杨冠停下了脚步，心中一阵钝痛。

“大唐的皇帝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随耳听来，杨冠并不转身，更无言已对。幽幽行进在回廊，就当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有发生。

端起红木托盘，那团樱粉在女子面前显得尤为招人眼。杨冠站立在甘露殿外，等候双喜传令。传令召见？却是从未有过。曾几何时，自己是把这里当成自个儿另一间寝室一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而今日起，却要等待传令，等着召见？笑话！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不管杨冠有多不情愿，但既然得令，就只能硬着头皮做完了结，万没有由着性子，半途而废的道理。毕竟这里面凝结的不止自己一人的心血。织造司衙一干宫人都等着陛下龙颜大悦，加赐行赏呢！

秋风开始横扫落叶，就如此情此景的自己。顶着寒凉的冷风，杨冠深深吸口气，继续等待自己丈夫的召见。

“陛下得空啦！陛下令娘娘进殿！”双喜兴冲冲跑出来，招手令杨冠进去。她欣然一笑，长出口气，低头前进，“还好！总算没白等。”

缓步行进内殿，却在烛光摇曳中，见到与他屈膝而坐的是韦妃。此时正是晚膳时辰，韦氏此时在此所为何？不是共进晚膳，还能所为何？杨冠立于几案前，端着托盘的手有些微的颤颤。

而正在动筷的人并不看她，只居高临下一句：“做好了？”透着陌生而冰冷。

杨冠也并不接话，屈腿把托盘放在台阶下，立马就要走人。“慢着！这是何物？”似乎明知故问，令她接话。

思量片刻，杨冠镇定一句：“明年秀女的宫服。如若满意，就可以大批投入制作。”如汇报工作的下属，一板一眼。

“是何面料？”他伸过手来，捻起一丝衣衫，冷凌问道。

“长安彩丝与新锦的结合！”杨冠两眼直瞪着那一桌子菜式，漠然一句回答。

却，“哐嘡！”，木盘掀翻在地。这一声，吓得双喜，老刘，和那韦妃纷纷匍匐在地，不敢抬头。杨冠依然一动不动，喘着气，握紧拳头，不言语。

“重做！”仿佛天庭一道霹雳，打得杨冠粉身碎骨。

“为何？还没看上一眼，为何重做？”她不解的望着无尚威严的人，完全不可思议。

“朕，不满意！退下！”他呵斥一声，冰封的脸仿佛不再是杨冠认识的李世民。但被冻住的不仅仅一屋子不相干的人，还有心有不甘的杨冠。

“听见没有？拿去重做！”扔出一团樱粉，重重砸向杨冠面前。虽是用力很重，但因为衣衫轻薄飘逸，扔来的不过浅浅拂面，如秋风扫来。杨冠下意识闭上眼睛，侧过脸来，看见纱裙飘飘荡荡降落在自己脚面。

双喜连滚带爬的过来，抱起那堆裙衫，直拉住还愣在一旁的杨冠，又是拖又是拽，好容易离开内殿。

“娘娘还是先回去吧！消消火哈！”双喜把那衣裙速速折好装在托盘中，递与杨冠。

却见杨冠瞪着水汪汪眼睛，一脸茫然，不知所为何。双喜长叹道：“娘娘，您难道不知陛下为何命重做？陛下又为何生这些气？”

杨冠更加莫名其妙道：“这是他让做的。咱们织造司衙费了三天三夜，才做出来。他连看都不看，就这样打发了？”杨冠怒火中烧，欲夺门而入，恨不得去撕破脸。

双喜死死挡住门框，道：“娘娘，您还是问问您自己这些都是用什么做的？长安彩丝，新织锦，不都是您的心血吗？您用这些做秀女裙衫，这就摆明自己对选秀毫不在意。陛下能不生气吗？您还是先回去吧！”说完，关上宏门，匆匆而去。

就因为这？不是他令自己做的吗？是我的丝料又如何？我不是为大唐节省打算吗？有错吗？帝王心，最难测！所言不虚啊！杨冠端着木盘，萧萧瑟瑟行走在月色中，耳旁的风吹得呼呼作响，身子不禁打个寒颤，微微拉拢前襟衣衫，继续在冰凉夜色中行进。

暖暖纱帐内，共进晚餐的二人，顿时无言无语。许久，“陛下为何生这般大气？”那韦妃温婉一句，夹来已经挑出刺的鱼肉放入他碗中。

“令兄在吐蕃可有家书来？”李世民端起青茶幽幽一句。

“三哥在吐蕃与达礼汗女儿已经完婚。现在感情甚笃。”韦妃微笑着接过陛下手中茶盏，答道。

“吐蕃汗对这位女婿可还满意？”他夹起碗中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满意呢！对三哥很是信任。三哥还说等今年上元节，可汗还愿亲自前来长安，叩拜皇帝陛下呢！”韦氏捻起玉指，舀出一碗青玉翡翠汤，递与陛下。

“嗯！这场吐蕃与西突厥的边境纠纷，看来达礼很是识时务嘛！需再游说之！给达礼足够信心，这场仗吐蕃必定凯旋！”他悠然舀出一口，微微呡笑道：“此汤很是清爽可口！”以示表扬。是表扬这汤做得好，还是表扬韦家人斡旋有功呢？韦氏有些傻傻分不清楚了。

话说吐蕃与西突厥这场边境纠纷不是一天两天。仇摩置山是西突厥与吐蕃唯一界限。在此处，以高山为割，两家本是互不干扰，各自为政。但从来对边境划分存在保留意见的双方其实早已埋下隐患的种子。

最近几乎十年，若儿兹当道，对本部族无限索取贡品，族人中许多入不敷出，饥饿难耐，因此被逼无奈的部族人民不得不铤而走险，翻山越岭到仇摩置山以南的吐蕃境内挖取更多生活物资。但，这样频繁走动，对于吐蕃来说就是种骚扰。双方族人经常发生争执，擦枪走火也就在所难免。而西突厥领导层的不作为，放任自流的态度，引起吐蕃汗达礼极为不满。多次警告未果，导致双方部族大打出手，战争一触即发。

而睿智的李世民明白，在双方作战中，起决定性作用的却是自己。吐蕃忍受十年骚扰，但始终未下定决心与之作战，其实忌惮的不外呼实力，军力。而如若大唐作为后盾，结果绝对不是优柔寡断。现在，李世民需要吐蕃这场仗，不仅仅是杠上若儿兹，更要吐蕃打赢西突厥。这般左有吐蕃抗战，右有薛拓延较劲儿，再是部族群雄四起，这个若儿兹想安享太平实在是白日做梦矣！

因此通过韦氏一族在吐蕃几代威望和经营，想不为自己所用都难。现在，就是坐等达礼合作的消息，不费一兵一卒，定把西突厥瓦解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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