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之长安月下 第四卷 庭院深深，深几许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好久都没见过亲人，杨冠提起襦裙，一路撒开腿，开始奔向翠微殿的方向。全然不顾灵芝还在急急招手，呼唤自己。她带着期许的笑意，如这秋高气爽的天气，听见亲人的名字，精神顿觉舒爽。“阿采！阿采！你好吗？你的孩儿好吗？”一路只这一句，一路却是满满美好的回忆，青裙匆匆扫落一地金黄。

“阿采！”喘着粗气，她灿烂笑颜，就如秋日融融暖意。

杨冠站在木门间，望着伫立在海棠树下窈窕身姿，那伊人，还如当年的清风玉树，婀娜缥缈。一身米白绫罗长裙，还如当年一般清新。杨冠奔向那修长身影，伸出双臂，紧紧环住自己的亲人。“阿采！好阿采！你总算来看我啦！”杨冠蹦跳着似又回到当年那个小女孩，带着无限娇嗔与纯粹。

轻轻圈开杨冠热烈的双臂，阿采没有亲人相见该有的悲天悯人，她紧锁眉头，愁容满面，急切又紧迫一句：“公主可知高昌出大事了？”

一听这句，还在激动落泪的人，眼中顿时透出不可置信，闪动晶莹的眼眸盯着阿采，惊诧问道：“何事？”

轻轻搬来桃木小凳，阿采扯下杨冠落座于海棠树下，哀叹道：“公主，阿采接下来说的这些，您可千万压住性子，先听我把话说完。”阿采紧捏住杨冠手，哀求道。

杨冠漠然点着头，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压住情绪，更不知高昌大事与自己压不压住情绪有何关系。

“焉波可汗昨日主动把王位禅让与鞠文泰。下月鞠氏一族就入住皇庭！”阿采带来惊天动地的消息，瞪着焦急地眼，告知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这句就如晴天霹雳，顿时惊醒梦中人。杨冠万万没想到高昌大事居然大得如此彻底。怎么可能？主动禅位？要知道焉波哥哥自幼就与这王位栓在一起。他这些年因为王位付出多少心力，失去多少大好时光，又为高昌安定牺牲多少个人情感？在玉门关，彼此都为死守一方安定，绞尽脑汁；更为抵挡侵袭，费去多少心力？说放弃就放弃？还说是主动？不可能，怎么可能？回想与鞠氏一族斗法，甚至拼掉性命，怎会又主动让位？

“阿采，你说实话，是不是又是大唐从中作梗？是不是又是皇帝干预高昌内政？”杨冠突然联想到在玉门关一战，就是因大唐皇帝的支持，鞠氏一族才如此气焰嚣张有底气。现在肯定又是如法炮制。“看来他不致焉波哥哥于死地，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杨冠猛然站起，愤愤然，几欲夺门而出，找那人说清楚。

“公主息怒！各种缘由阿采自是不知。但焉波可汗在诏书中确确实实是称主动退位。不能单单凭空猜测是陛下施压。公主千万不可闯出事端。”阿采死死拉住杨冠衣袖，突然很后悔对公主道出实情。“阿采只是想公主能否问问陛下到底是为何事？可汗是真愿让位，还是因为其他？禅位之后，又会何去何从？鞠氏怕是会过河拆桥，陷焉波可汗不义。如若大唐出面保可汗太平，鞠氏定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什么都不明朗，您就这般一通兴师问罪，会把事情越搞越糟的！”

“放手！我自会先礼后兵。”杨冠盯住两仪殿的方向，眼中怒火中烧。

“只是问问陛下，万事只要保焉波可汗安全，才是正道！”阿采虽放开双手，还是不太放心这般情绪的杨冠。

而现在早被愤恨冲刺头脑的杨冠，心中统统都是李世民如何心思缜密，百般算计整垮焉波，逼迫焉波哥哥下台的阴险画面。她一路走来，耳畔都是呼啸的秋风，笃定冷峻的表情，仿佛要奔赴战场，准备好去英勇就义。

重重摔门，喘着粗气的杨冠站立在两仪殿门前，带着愤恨，盯着三三两两立于殿中官员。一众朝臣先是双肩一抖，再莫名回头望见贵妃娘娘坦然站在门口，只能面面相觑，不知所以。还在拱手禀报的长孙虚眼盯住此女人，带着冰冷审视目光，上下打量。

“诸位爱卿，今日就先讨论到这里。明日再议！”龙椅中人瞟眼这个无法无天，没规没矩的女人，甚觉无可奈何。只得先支走各路朝臣，关起门来一一解决。

杨冠站立在殿中，带着些许挑衅的眼神，目不转睛盯着龙椅中人，似在研究，又像看穿一切诡计般咬牙切齿。等大臣们纷纷退下时，杨冠侧脸盯着垂首待命的双喜，冷冷一句：“你，也退下！”

双喜猛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盯着杨冠，又无奈的回看陛下一眼。

“双喜，退下吧！”见龙椅中人坦然沉着一句，双喜垂首缓缓退出门外，紧闭大门。但心中似有风雨欲来，黑云压城的预感。只得戍守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有利于随机应变。

此时，两仪殿内鸦雀无声，仿佛落根针都能听见声响。她愤恨然盯着他，他淡然坦荡瞧着她。许久，都只是对峙无语的状态。其实杨冠并不是无语，只是在内心纠结老半天，该以何种气势压倒这甚难对付之人。

“焉波哥哥昨日主动禅位了，你可知道？”杨冠带着笃定的口吻问道。

他一听此次来意，像是来兴师问罪，现在他很不喜欢她这种质问的口吻，遂轻蔑一眼，继续低头看着文卷，清清冷冷一句道：“知晓又怎样？”

杨冠看着他这般漠然冷酷的表情，很是不满意。遂及跨大步，走到几案前，憋红脸质问道：“这是你一手操纵的吧！一门心思想找个听话的傀儡。因此，除掉焉波，就等于除去丝绸之路上的后患！是这样没错吧！”杨冠指着他的鼻子一声吼，坚定不移，完全笃定自己的猜想。

他微微抬起眼，紧皱眉头，本就冷峻的脸显得更加凝冻。沉沉说道：“杨冠，你现在是不是以为这全天下没人治得了你，越来越猖狂了！你知道在和谁说话？”他甩开狼毫，双手抱臂，倚靠在龙椅中，眉头是越锁越紧。

“你老实交代，焉波退位，是不是你施压的结果？”杨冠依然不顾提醒，带着一如既往的桀骜，坦坦荡荡。

他盯着这个狂妄不羁，甚至有些失去理智的女人，长叹一声：“劝你还是冷静冷静，回去想好怎样与朕说话，再来吧！”他继续捡起笔，打开奏折，准备埋头工作。

杨冠本就怒火中烧，看着此人在自己缕缕进攻下，居然不接招？那熊熊火焰仿佛快从咽喉喷涌而出。再瞟眼几案旁堆放在如山奏折上的妃嫔花名册，那高涨的火势，顿时烧得无以复加。她右手猛力扯过他手中的毛笔，一把重重扔在地上。大吼一声：“是不是？说！”怒目圆睁，气红了脸，喘着粗气问道。

而此事似乎触及男人内心深处的底线般，他缓缓站立起来，猛然伸手抓起几案对面杨冠的衣襟，一双愤怒眼盯住她：“杨冠，我且告诉你，你现在少给我耍泼妇样！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般青春年少，男人还吃你这套？回去，现在立马给我回去，面壁思过！”他死死扯过她的脸，贴得如此之近，但却透着从未有过的威慑与凌冽！

杨冠从未想过这个男人居然变成了这般模样。以前那个温柔，体贴，还为自己做饭洗碗的李世民已经荡然无存。是，自己现在比起那些嫔妃已经再不青春年少，是的，现在他还有花名册随时变换新鲜口味，那些一年一波的如花少女不断冲刺着后宫。自己不过是旧人注定孤独终老。自己现在算什么？可能什么都不是！不过就是深深庭院，坐等容颜老去的弃妇而已。

好！既然绝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杨冠咬紧牙关，通红着眼眶，用尽气力撇开他的手，委屈的泪珠大滴大滴淌下，大吼道：“李世民，你记住！今日你说的这些，你最好给我记住！既然对于你，我早是无用之人，为何还要折磨我？为何对我至亲至爱的之人咬死不放？我们到底还要怎样？锁在这里，我这辈子都锁在这里，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要如此这般折磨我！我恨你！我恨你！”杨冠越说越觉委屈，越说越悲愤，她随手捡起那本花名册，一把扔到他脸上，大喊道：“你都有这么多了，少我一个又有何妨？为什么？为什么这样折磨我？”

所以，当人与人吵架时，开始肆意扔出一件东西，用来武装自己，其实就已经走向了条不归路。肆意扔出一件，就会很顺手的扔第二件，第三件......，各位看客，这实乃不好的习惯啊！切勿效仿！

冲动似乎占据了这个女子的心房，她几近疯狂的将几案奏折统统当成自己还击的武器，一件件，一本本，重重砸向男人脸上，直到几案上再无可用之物。而男子似乎修养极好，怔怔伫立在原地，岿然不动，任由无数纸张向自己飞打而来。依然带着千年冰封的容颜，盯着她究竟下一步所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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