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郡主 十九，嫡子殇

杨氏和灼华回府，却见府内哀泣声传出，门口挂着白。杨氏趔趄一下险些摔下马车。灼华眼疾手快的伸手扶稳，安慰道：“母亲。”

两人相携走了进来，却见灵堂俨然，赵世翊肃然站立，曹氏与令翡哭成泪水。灼华眼睛定定的看着，一步一步的走近，终于牌位上的名字显现了出来，那赵世谦三个字映入了眼帘，让灼华内心恍若被什么狠狠的撞击了一般。

大哥，怎么会死了？怎么会？

“母亲。”

惊呼声传出，灼华茫然的看去，见杨氏已经受不住，径直晕了过去。灼华强忍心口的痛，凑近呼喊道：“母亲，”

赵世翊大力横抱起杨氏，将之送回了屋内，又叫人请了郎中。灼华默然看着赵世翊安排这一切，两人退出屋子，灼华追问：“二哥哥，大哥哥怎么会……？”

赵世翊沉默了，“沙场无眼，听说最后那场战斗太过激烈，敌人殊死反抗，大哥哥这才……下午的时候，你们进宫救驾去了，随军的将士们将棺椁送来了，你嫂嫂当场哭晕过去了，阿沅一只陪着，否则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

灼华蹙眉，赵世翊才明说，“大嫂嫂醒了之后，心中悲戚，意图殉夫，还好被救下了，阿翡在旁宽慰，终究是……。”

赵世翊快速的离开了，如今他是家里的男子，英国公还在宫内，他需的处理这些事情，为家里撑起一片天，没有时间可以让他浪费。

灼华吸着鼻子，眼珠大颗大颗的落下，他狠狠的抓着栏杆，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哽咽的想，那场梦境，终究还是成了真的。

真人终究是没有庇护他们。

“姑娘，别太伤心了，大公子泉下有知，定然不想看见姑娘如此伤心的。”

青禾安慰着，灼华一听，顿时再也忍不住，泪珠更像是断了珠子般的滚下。两人心疼不已，看着她肿起来的眼睛，急忙道：“姑娘，你今天都哭了这么多回了，在哭下去，眼睛该坏了。”

“若是我哭坏了眼睛，大哥哥便能活过来，那便让我哭吧。”

直到夜里，英国公才回到府里，却也身负重伤。他本就受了伤，而后进宫救驾之时，因着赵世谦的事情，一下恍惚间，倒是让人抓出了破绽，导致他重重的挨了一下。在宫内的时候，官家问起，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了，硬生生的撑着，等到内侍送着回了国公府，看着满府的白，再也支撑不住了，径直倒下。

府内又是一阵乱，这样的事情，官家自然是知道了。由着内侍汇报，叹息不已。“英国公府世代忠良，几代人都对我朝助益颇多，不曾想，嫡长子竟然殉了国，可歌可叹。”

等到英国公醒来，缠绵病榻间便瞧见了灼华红肿的双眼，眼下乌青明显，他嘶哑着声音唤过灼华。

“穗岁……”

灼华忍住心中钝痛，端着药上前，“爹爹，喝药了。”

灼华伺候完英国公吃药，又端来清水让他漱口。英国公漱完口之后，担忧的问：“你母亲可还好？”

灼华垂着眼皮，盖住眼底的水光，半晌才低声道：“起先母亲晕过去了，醒来后狠狠哭了一场，今日已经能进些水米了，就是大嫂嫂不好，一直想要随大哥哥而去，阿翡去劝也没有用。”

英国公叹息，就在这个时候，外间吵嚷了起来。不一会，一人跑进来，踉跄跪倒在地，看着两人，哑声哽噎道：“曹娘子自尽了。”

灼华一听，急急的跑了出去，曹氏一心赴死，可是阿翡怎么办？阿翡还那么小。

延庆阁内，众人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太医的诊断。直到太医缓缓摇头，阁内顿时一片哭声，刚走近的灼华一听，便觉得不好。脚下虚浮，竟然险些踩空，幸好她一把撑住了栏杆，这才稳住了身形。

三日后，赵令翡不哭不闹，手中捧着两个牌位，杨氏由范氏扶着，上门吊唁的人络绎不绝。英国公府的姻亲，曹家的，张家的，李家的，数得上的王公贵族们都来了。就连罗淑娴都不远千里的来了，只是吊唁一番，而后平静的离开了。

“灼华妹妹，节哀。”顾二轻声宽慰着，灼华想要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只将嘴角扯出了一个弧度，随后回礼一拜，阿翡跟着回礼。

顾二一见这副模样，随道：“你快别，笑的比哭的还难看。镇国大将军泉下有知，定然不希望自己的亲人如此伤怀。”

当今官家知道了曹氏殉夫的事情，又感念与赵世谦为国捐躯，且还是公府嫡子，遂下了召令，赵世谦追封为正二品的镇国大将军，曹氏追封为忠贞郡夫人。

“多谢二哥哥，我知道了。”

送走了顾二之后，越国公府人进内，先是祭拜了一番，阿翡照例回了一礼。许承言看着灼华，恍若想到了当日官道拦马的景象。全然不似今日这般悲戚苍凉，在一思量这些日子在外，赵世谦与他也是极好的，心内叹息一声，“郡主节哀，翡姑娘节哀。”

“多谢小公爷。”

许承言默然，拱手离开了。

在停灵了三日，便到了出殡的日子了。灼华带着阿翡，一路朝着赵家祖坟而去。

回来时路过长街口，瞥见顾二长身静默在那儿。灼华神情漠然，只是一瞥，一人遥遥行礼，灼华躬身回礼。双方静默无言。

国公府内，

灼华神情漠然，眼中满是孤寂。这些事情，来的太急，太快，让她来不及反应，便已经到了跟前。

结局就这么冷冰冰的摆在眼前，让她无力反击。

英国公府停灵的日子，楚家倒是上门拜祭了，只是两人相顾无言，谁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说话。

临到了，灼华转身离开的时候，楚珺珩才叫住了她，嘴巴张了张，终究只说出一句“节哀。”

灼华皱着眉头，狠狠的压制心口泛起的酸涩，胡乱点点头，随后又飞也似的跑回长乐居，她看着那柄宝剑，抚摸良久，叹气之后坚定的转身，执着宝剑走出。

“珺珩哥哥，给。”灼华递上了宝剑，楚珺珩愣了愣，“这是送给你了，岂能在要回。”

灼华垂着眼皮，僵笑道：“珺珩哥哥，女子有女子的内宅，我要这宝剑也无用，不能上阵杀敌，终究是无用的，不若哥哥取回，随你一道，建功立业。”

楚珺珩默然，嘴唇颤抖道：“你……你都知道呢？”

灼华颔首，没有承认也没人否认，只是道：“珺珩哥哥心中抱负万千，我不怪你。”

楚珺珩颤抖着，想要伸手拉住灼华的手，却被她侧身避过，“这个秘密，我会烂在肚子里。望珺珩哥哥，能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楚珺珩颤抖的接过宝剑，猩红的眼眶内，满是郁色，“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想到大娘子她居然做出了那样的事儿，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我需要对锦瑶负责。”

灼华一笑，轻柔的开口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心中的苦难，锦瑶姐姐……也很好。”

灼华注意到，楚珺珩如今称呼自家母亲，竟然是以大娘子相称，看来果然如此。

楚珺珩非楚家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