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跌宕，死亦平凡 第十九章 远父信归来

小平凡不再出门了，外人的眼神在他看来都不太友好，只在房间里看着窗外的天空，发着呆。

如今的小平凡发呆不似从前了，往常都会在想着该干什么，该玩什么。现在的陈凡凡，脑袋里再装不下任何事情。

父亲知道小平凡浑噩的模样也一直没回来，只是往家寄了一封很长的信，是这封信才让小平凡有勇气面对马丁强一家。

信是这样写的:

平凡，父亲知道你在害怕，作为孩子，发生的事情让你心神崩溃，父亲理解。可父亲更知道，孩子终会长大，未来还会有更可怕更恐怖的事情，你能准备好吗？

当阴影笼罩，你双腿发软，眼神呆滞，无可厚非。可是你得挣扎，得试图逃脱。我知道你去过黑沟的深潭，猜得到你一定呛过水，你落入水底时，是否也和现在一般呆滞涣散？事后有没有想过水性是否熟练？身体是否健壮？有没有想过怎样让未来不再重蹈覆辙？

凡凡，在无法改变的错误发生后，如果你心里难安，就不是想着追究错误的时候了。包揽责任不是忏悔，纠错改过才是，分摊责任是法理人情的事。忏悔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承受坏果的人，懂吗？就算是一句发自内心的对不起，也比你折磨自己管用。

父亲知道你在怪自己，所以我为你把事情理理清晰。你和同学在马路打闹，这是前因，同学失去性命，你遭受良心的谴责，这是后果。你们两个都有错。如果拆开呢？同学玩闹，失去性命，你与他为伴，遭受谴责。他自己也错了才使他失去性命，主责并不是你，能懂吗？

你当然也有错，两只小鸟飞在天上聊天，一只飞得高些，一只撞死在楼顶，自然能怪活着的那只吸引注意，也能怪死的那只飞得不专注，怪楼顶的墙太高。可是活着的若是觉得自己错了，收起翅膀不再飞行，你觉得必要吗？

你就是那只活着的小鸟，是有错的，看着同伴死在眼前，你的苦果已经尝到了，不过是淡了些。你若是那只死掉的呢？母亲和爷爷奶奶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和他的母亲一样疯狂？你能忍心？

我的儿子是个好孩子，一定能想得通的对不对？父亲虽然不在你身边，你就更得做个正在长大的男子汉了，你的母亲很软弱，再过些年你就得照顾她了。我的好儿子，怎么可能就这样一蹶不振了？

振作起来，纠错，改过，道歉，忏悔，这才是小男子汉该做的事，儿子，度过这场磕绊，能让父亲为你骄傲。

小平凡把父亲写的信看了很多遍，想了很多遍。他能理解了，错在他活了下来，他的身上还有死了的同学那份责任，人们追究不了死了的人，便把两份错全给了活下来的人。

如果死的是小平凡的话，那错了的就是马丁强了吧？小平凡觉得这样不好，活下来是幸运的事，怎么就得为这份幸运背上罪责？

得去向马丁强道歉了，希望他能听得到，如果马丁强的母亲还要打骂自己的话，那便让她出出气吧，自己的那份错，还些债也没关系。

于是陈凡凡第一次走出家门，就是爷爷陪着他为马丁强送葬，站在最后，安静地看完同学的最后一程，再然后，面对自己难以面对的一家。

死者既已故去，生者总要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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