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声 第一章 04

希坂在接受到菲颜的消息，已经是菲颜下去过后第二十天晚上凌晨的时候。菲颜发了消息，说是南疆风沙特别大，她特别想家。希坂没有想到菲颜会说这个，有点吃惊。希坂以为会说辛苦的很的话。

到了南疆，菲颜被引导坐上小车到乡镇，再坐上更摇晃的车到村里，一路上的颠簸，胃里早就翻腾倒海，一下车就吐了，吐完吸进去的就是一大口风沙。菲颜感到有些意外，原以为新疆偏远的农村是电视里经常看到的泥泞土地和破旧村舍样子。

宽阔的柏油马路，平整的房屋，到处都写着红红的宣传标语，让菲颜一下觉得可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菲颜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第一书记是在村委，他在欢迎来着扶贫的菲颜。身材有些偏胖的他，来自地方首府单位，面相上十分有着领导的样子，浓眉，宽脸，下巴有些圆润，很高，菲颜感觉差不多有一个半的自己那样高，留着背头发型，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样子。大抵是察觉到菲颜在看他。

“我是艾合提，这里的第一书记”

“书记好，我是伊犁职业技术的老师菲颜”

“好，小冯，你先给这个小姑娘分一下住宿。”

“好的，书记，我来了”菲颜看到从阴暗的角落里跑出一个人，瘦瘦小小的男人，还是个汉族，菲颜一下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书记，你看我们现在工作……”小声在书记耳边言语，也将他们与菲颜的距离无意之间拉得远了起来，说话间时不时向菲颜这边投来打量的目光。刚对上目光，菲颜很快把视线转移到地面。

“菲颜，你来”

菲颜拿着行李跑了过来。

“这是，小冯，他先带你去住宿的地方，然后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工作，下午我们开个会。”

“好的，书记，谢谢，冯…”菲颜挂在嘴边的老师立刻就改成了，“同志！”。已经离开了，习惯也该改变了。菲颜想到这些就把头低下来了，像是失去了所有的阳光的茄子，跟着冯同志一路走来到了自己的宿舍。

狭窄的小房间里面放着一张床，床上堆着一些杂物，旁边有个柜子，前面有张桌子。看起来冷冰冰的，像个废弃的仓库。

“你先收拾，和休息一下，下午来开会吧”

“好，谢谢”菲颜将冯同志送出去之后，开始将床上的东西拿走，铺床。一切都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菲颜面对再次看了看这个房间和眼前这张床，眼泪不由自主的留下来，身体也开始有些颤抖。她将整个身子埋在了柔软的床上。

绝望感又一次冲击着菲颜的胸膛，让她重新认识到这一切不是噩梦而是现实。一直以来，她拼命努力接受这一现实。不过，心里什么地方还存在着侥幸“可能不用下了呢”。此刻菲颜心里，像是已经堆积着不太牢靠的积木，最后一根支柱哗啦倒下了来。

“为什么呀？”菲颜硬挤出的声音小声自问道，“为什么是我呀？”

袁舒的电话打来，菲颜接起电话还没有开口就哭了。

“…到了吗…”

“到…了…”声音有些颤抖

“那你先好好休息一下”

“好…”

挂掉电话的袁舒叹了口气，用手用力的搓着脸。用力闭上眼睛，然后又深深叹了口气。

“我能做什么！我，能干什么”他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江边吼了起来，一下把头垂了下去。肩膀抽动着，发出呻吟声，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上。

袁舒有很多事想问菲颜。可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问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菲颜的无助和悲伤像是心灵感应一样传递给了他。

冷静了一会之后，袁舒给菲颜发了条消息，他想有些话还是必须要说。

“菲颜”

“注意身体，放年假我就去找你，别傻干。”

菲颜太累了，累到在那张床上睡着了。

袁舒走着走着，忽然想起菲颜的单位就在这附近，以前他经常来，轻车熟路。他把双手插在口袋，想看一下菲颜单位和不想刊的念头像不倒翁一样来回摆动，心里盘算着要去找菲颜的领导谈谈，脚步也像那个方向走着。

转过街角，到了可以看到单位牌子的街道上，两条腿不由加快了脚步，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

到了门口，忽然想起来现在戒严了。听说不是这个单位的进去没那么容易了，他想，自己以前常来，应该不会不让进吧。

袁舒意识到，到现在为止几乎没有考虑过菲颜自己为什么会下去，想到都是不想让她下；和她一起感叹发生了这事情，多么的不幸。但他转想，没人会自己主动愿意下。

袁舒深深地吸了口气，准备拉开那扇铁门，正在这时候，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以前一直熟络的满脸胡茬的中年男子，头上戴着钢盔帽，身上穿着黑色值班服，带着反光背心。

“你找谁”

“王老师”袁舒就只知道菲颜嘴里经常所提的名字，却不知道其名。

“领导嘛？”

“嗯嗯”

“他们领导开会呢，现在见不到，你要不自己打个电话问一下”

“……”袁舒没有电话，他知道自己进不去了，默默地退出来，向外面走去。他无力地怨恨自己继续走着。

希坂感叹人生，事事难以预料，好像毕业之后的人生，就不像之前那么简单，只需要学习好，考试好就完了。

“菲颜，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你可以给我发消息。

希坂发完这条消息，就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了，如何更好的在这个单位活下去。

希坂没有宏图远志，就想做好一名教师，简而言之在这个学校就是毫无目标，说实话，她确实除了老师这个职业什么都不想做。因为她自己的人生就是遇到老师然后又了一些良性发展，但现在她发现这个目标好难。在这个单位好像找不到可以实现的办法，而且谁都不会帮你解决，连这个学校的学生有时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