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白衬衫的少年 第十章 树懒与花

五月，花仙子姗姗来迟，山城迎来了最后一批槐树花，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它的美丽与芳香。从南方不远万里驾车而来的养蜂人，忙碌着让自己的“员工”满山飞舞。山多，山菜也多，这个城市的人们一到五月，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动力，一种贼原始的行动力。每天早上在街头巷尾，你都可以看见三两成群的人，或是拿着筐，或者背着几个大口袋。等他们从山里再次走出来的时候，所有的包袱里都会装上满满的山菜。山菜，或者叫做野菜，有太多种吃法，生吃、做成包子馅、各种炒菜、还可以放到坛子里腌制成咸菜。这仿佛就是山神赐予山城人民的礼物。拿礼物，必须得抓紧时间啊。

五月一来，中考也就近在眼前了。朱迪最近都是按时的上学，到学校不是跟大飞下五子棋，就是神游太虚。他只是在等待最后的审查人数的赶快结束。虽然他还不知道不念书以后的日子会做些什么，可谁的青春不是这样未知与迷茫呢？于世聪最近学习状态貌似有点下滑，班主任马老师点名批评他了好几次。吴希跟于世聪的座位是越靠越近，两个人恨不得坐到一张椅子上。朱迪尽量控制自己不抬头，目光尽量游离在班级的后排。大飞的成绩真的有了很大的提高，已经能挤进班级前30名行列了。无论物理还是化学课，大飞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回答老师提出的问题，每次手举得老高，加上他那又高又壮的体格，每个老师都很容易第一个看到这位积极分子。老师们越来越喜欢大飞，也越来越讨厌大飞的同桌。

“有些人还是物理课代表呢。就不能跟人家同桌学习学习。”金老师课上终于忍受不了神游的朱迪了。

朱迪知道说的是自己，可谁会在乎呢？

“前排的同学，注意点，上课不要总交头接耳了。”金老师提醒的显然是吴希和于世聪。

吴希有了一点点脸红。想把座位往外面挪动一下，却不了被于世聪从后面拽住了。

“没事，别理他。”于世聪似乎并不在乎金老师的提醒。

吴希自然地听了于世聪的。

“于世聪，你来回答下练习册第二十六题是怎么做的？”金老师只能用这种方式打断两个腻腻歪歪的人。

突然被点名的于世聪有点措手不及。“哪题？”于世聪扭着头看着吴希。

吴希拼命地指着练习册第二十六题。

“这道题是考的浮力，用公式……”于世聪卡主了。

金老师眼光很认真地又看了看这些第一排的学霸。

“老师，这题我……”这是于世聪第一次打不上来老师提出的问题。

“坐下吧。”金老师看出了于世聪的难为情。

全班同学都愕然了，于世聪，全校第一名的人物，这么简单的物理练习题竟然不会。坐在后面的朱天一也不自觉的摇了摇头。于世聪坐下了，吴希这次迅速而果断地将座位往外挪了一些。

“于世聪，你出来。”课间班主任马老师把班级里的学霸叫到了走廊。

“老师，您找我？”于世聪头也不敢抬地看着老师。

“你最近状态有点不对啊，是不是有什么事分心学习了?”马老师试探着。

“没有啊，老师，我最近状态挺好的。”于世聪还是坚信自己。

“挺好的？好几个老师反映你最近上课总走神，还跟同学嬉皮笑脸、眉来眼去的。”马老师态度有点强横了。她对班级的学霸可从来都是细声细语，这次看来马老师真是动了肝火。

“我没有。”于世聪狡辩地有气无力。

十几岁的心里表演，在教学三十多年的马老师看来如同白纸一般显露。她们的眼睛如同测谎机器一般，你说的每一个字，都逃不过机器的检测。显然，于世聪这次在撒谎。

“于世聪，学习是你自己的事，可别因为一些有的没的事情耽误了。到时候后悔的是你自己。一会我把你和朱天一座位换一下。”班主任的语言有点温暖，也有点寒冷。

“不要老师，不要。”于世聪喊了出来。班级里面的人都听到他的呐喊。“老师，我这个位置真的很好，您也知道我眼睛也近视的严重，再往后面去就看黑板更费劲了。”

“那行，把吴希往后面调一调。”这是马老师作为班主任第一次为学生放弃自己的决定，因为这个学生是有可能夺得今年中考状元的。

“不，别。求您了。”于世聪又喊了出来。

马老师没说什么。就呵呵的乐了两声，然后大步走进教室。

“吴希，你到后排，和阿秀换下座位。”马老师的决定简短而明了。

吴希早就收拾好了书包，似乎预感到这一幕将要发生。阿秀却被整的措手不及，忙乱的收拾自己的书本，笔袋里的笔尺橡皮撒了一地。

“慢点，别着急。”马老师劝着阿秀。

“是，是。”阿秀连声答应。

如果说同桌可能是一段爱情的开始，那分桌更会成为一段感情的终点。年轻的爱情经，或者叫做一种单纯的喜欢是不起风浪海啸的，它需要的是阳光雨露的呵护，它同样也需要时间，它要用这点时间拼命的成长。

朱迪和大飞在后面听到这个消息，如同一瞬间飞到了迪士尼乐园，学校的生活是那么的美好啊！青春啊，你真好。从分桌开始，吴希不再跟于世聪有任何的往来，她似乎清楚地明白于世聪对马老师意味着什么，她有着比同龄女孩更成熟的内心世界。于世聪每天中午都试着和她继续交换午饭，吴希都断然地拒绝了。

从那天开始吴希没再主动跟于世聪说过一个字。心被填埋了，大海也无法再将其淹没，于世聪从那天开始变成了半个木头，之前课上的虽然听课有点小不认真的他，如今每节课已经形同朽木。各个老师看着这眼皮底子下的学霸一天天如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都急地直转圈圈。

“马老师，你发现最近于世聪有点不对劲嘛？”教化学的刘老师终于忍不住第一个开口了。

“没事，青春期就那样，过几天就没事了。”马老师很淡定。

没过几天金老师和其他老师也开始担忧于世聪的状态，都被马老师以之前相同的理由劝住了。青春期嘛，干什么都是正常的。就像你脸上突然长个红疙瘩，除了自己，到底还会有谁在意呢。

于世聪的状态问题甚至得到了校长的关心。全校似乎都在为这个状元急破了头，恨不得能找个神医，让他一下回到之前的学习状态。家访、谈话、奖品鼓励等等的方式并没有让于世聪振作起来。现在他每天在学校的睡觉时间比朱迪还多，用大飞的话说，再让他这么睡上几天，自己的成绩都能超过于世聪了。

“你到底怎么样才能好好学习啊？”马老师终于按耐不住，叫出了于世聪。

“我就想换回原来的同桌。”

“你.......你真的是要气死我。”马老师血压看起来都有点高了。“没门。”

于世聪还是每天大部分时间再睡觉，时不时地回头看看吴希，吴希却从不抬头看他一眼。吴希每天从不睡觉，可是精神状态好像也大不如前。她不再爱说笑，也不爱喝小伙伴一起下楼去抢厕所。她开始变得沉默、甚至懒惰。每天就在座位上一坐就是半天，动都不动一下。大飞说她是这个班级的新宠物，树懒。校长还是密切的关心着于世聪的状态，偶尔也问问朱天一的学习情况。但校长每次和马老师聊完天后表情都更难看了，于世聪要放弃上晚辅导，这个马老师说什么都没有同意。留不住你的心，我也要留着你的躯壳。

半个月过去了，又一次模拟考试如期而至，不出意外，朱天一代替了于世聪成了全校第一。

而于世聪只考了全班第十五名，就比大飞多两名。吴希，还是班级第三。于世聪的姥姥一天突然来到教室，这让马老师真的是措手不及。教室里同学们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于世聪的姥姥在职责马老师的不负责任，让自己的外孙成绩一落千丈，而马老师也是极力辩解于世聪成绩下滑的原因。

“早恋？我家孩子那么爱学习，怎么可能早恋？”于世聪的姥姥还是不依不饶。

“大姨，您回家自己问他，好不，别耽误我上课。”在马老师好说歹说下，于世聪的姥姥终于愤愤地离开的学校。

于世聪还是每天都在享受睡觉带来的安逸。如果你开心，梦就会是幸福的。如果你遇到不幸，梦里你也会有点幸福。全校总结大会上，马老师遭到了校长点名批评。这对从业三十多年来的优秀教师来说，是个莫大的侮辱。虽然朱天一多多少少挽回了些班级的面子，可到手的一对肥鸭子，谁能忍受的了它又飞走了一只呢。

“于世聪，老师问你，你到底怎么样才能好好学习。”马老师又找来这个曾经的学霸。

“老师，我真的不想学习了，学习有什么用呢？”于世聪完全没有了斗志。

“那你不考重点了？”

“那又有什么用？”

“什么叫有什么用，学习好你才能有个好出路，才能有更多优秀的女生喜欢你，你不要总在一个林子里吊死好吗？”马老师看来准备用情感攻势了。

“老师，您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做不来。我就是厌恶学习。”于世聪的心已经打上了一个死死的结。

后来，马老师被一辆救护车接走了，金老师临时代班。

朱迪这几天好像放起风筝的小孩，心情好极了。上课都翘着二郎腿，时不时地举手回答老师提出的问题，虽然他很少能回答对。大飞还是超级努力的学习着，他这匹肥马看起来还挺有韧劲。五月天那时候还没有太火，快使用双节棍才能嘿嘿哈嘿。听朋友说，于世聪开始喜欢陈奕迅和一位工地搬砖歌手的音乐了，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