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落叶成双 第十七章:水牢穿心

回到这个监狱已经有几天了，自从风告诉她惵莘已死后，她就没再说过话，也不进食，整天就窝在角落。

身体在一天天虚弱，意识的清晰度也一天不如一天，但对于命帛的消息，她仍然一句话都没有。

因为现在，这有守着这个东西，才能让她觉得，自己活着是有意义的，还有人是在等她的。

风在那之后也来过几次，为的都是命帛，但无论他怎样话语粗鲁，拳打脚踢，惵兮都一声不吭。

“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真难对付！”

风看着水镜，另一边是惵兮所在的监狱。

他以为惵莘死亡的事，可以击垮她的意志，没有念想的她就会愿意交出命帛。

谁想到，到头来是这么个样子，这么个木头样子！……

站在一旁的一只小妖顺着他的话，提议说:“这样有吃有喝的日子，她过得舒坦，自然撑得下去。”

“那你看，怎么招可以让她不舒坦?”

风拿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那小妖继续道:“那忘川和黄泉交界处，不是有道水牢吗？……”

“呵哼，那儿，确实是个好地方。”

忘川，是人类传说中可以忘却一切烦恼的地方，只要跳入那里，就可以放下一切的爱恨情仇。

往下，和它相连的是黄泉。

但忘川的本质其实就是一条承载了数不尽亡灵的鬼河，因为有太多的死亡，怨恨，所以造就了它忘却一切的能力。

也因为这样，世间的人死后，灵魂都会来这里，忘记前尘，再随着黄泉投入轮回。

这两条河组成了魔界和人间的界限，趟过了这里，就可以进入魔界，向外走，就是人间。

魔界在这里扎根后，忘川的入口就出现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姑娘，自称孟婆。

她为了等待自己的郎君，守在忘川口，但这近千年来，也没有等到什么，倒是为不少亡灵指了路，递了忘川水。

当年，惵莘离开神界，开辟暮光森林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这忘川，第一反应便觉得是好东西，也就把它给划了出来，好好归置了一番。

在长时间压抑的工作后，她就喜欢来这里，和孟婆说说话，运气好还可以听几个鬼魂的故事，悲伤，可笑，无奈，浪漫……

所有的世态炎凉，最终都融入这一条河，在漫漫的轮回路上被一点点消失，直至被消磨殆尽……

在两河的交界，有一个小空间，夹杂着忘川和黄泉的水，但是那里没有忘川的功能，也没有随了黄泉，深处甚至可以呼吸。

所以惵莘就在那里按了一个凝结法阵，又放置了魔器师古匠的器械，成了一个水牢。

只要器械一启动，每日三次，水箭穿心之苦，甚至不用见血。

那样，她还能不说？

风接受了小妖的建议，当机立断就拖着惵兮到了水牢。

他拽着她的头发，笑的灿烂:“祝你在这里，过得愉快。”

接着就把她扔到了水里。

惵兮没有一丝挣扎，感受着窒息感侵袭全身，已经做好生命结束的准备，但越往下，窒息感就越弱，沉到底的时候，如果忽略皮肤上水流拂过的感觉，已经和在岸上无异。

这又是干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死了算了?惵兮躺在水底，看着头顶的波光粼粼。

这里和岸上相比，也不过更加冷而已。她想着，竟然勾起了嘴角，就这样睡了过去。

她梦到了阿姊，阿姊对着她笑，嘱咐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让自己受伤。她也梦到了那只黑猫，琤还是靠在自己怀里，蹭着她的手臂。她好像是回到了千年以前，过着有姐姐疼的日子。她在花下看着书，露出的是好久好久没有的幸福神态。

而，梦终究是梦。总该醒了。

吵醒她的是从中央那根高大的石柱里发出的巨响，感觉整个水牢都抖了一抖，接着就是细细碎碎的小动静。

惵兮爬起来，走近石柱想看看怎么回事，可才走出两步，一道以水凝成的利箭就穿过了她的胸膛。

疼痛和寒冷同时侵袭她的身体，但剧痛只存在于体内，表面连一点擦伤都没有。

她痛的发抖，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可还没缓过气，密集的箭雨就朝她射来。

她咬着牙忍住疼痛，四处躲藏，想尽量减少被箭射中，可她的速度根本比不上石柱，而手筋具断，更是让她抬手抵挡的能力都没有。

自己竟是，痛的无处抵挡啊。

一场牢刑结束，惵兮已经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能倒在地上喘气，但进入肺部的空气有事那样的冰冷，像是要抽干她所有的热量。

接下来的每一天，石柱都会准时启动，水牢就这么大，她避无可避，只能承受这穿心之苦，到后面，她甚至除了利箭穿过时的疼痛，其他时候，意识都是一直涣散的。

在浑浑噩噩的时间里，惵兮脑海里充满了想死的念头，一有力气就在拼命消散自己的灵力。

阿姊啊，惵兮好想你啊。好想来陪陪你啊。

但总有一个人会在这个时候来阻止她，为她疗伤，让她冰凉的身体变得温暖一些，而之后再醒来，身体都会好受很多。

不过那人从来都不说话，她也不知道是谁。

唯一一次听见他的声音，是因为他撞上了风。

惵兮那时候很担心，害怕风会对他做什么，但身体却让她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她感觉到风就在一边，听见他说:“你这样，还不如劝劝她。”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你！……”

“我答应过不杀她，可没答应过让她好过。”

“那也不必这样残忍啊！你真的不怕我把她还活着的事说出来吗？”

“你可以试试看！别以为你从我手上逃掉了一次就可以肆无忌惮！我现在没找你麻烦，是看在你没有说不该说的！其实，我倒是希望你说些什么，这样我或许，早就杀了她了。”

“……”

“呵！其实只要她愿意交出命帛，我自然就不会这么残忍，而且我允许你来看她，已经很仁慈了，你这样的反应，真是令人伤心。”

“……”

两次沉默，那人没再说话，四周陷入安静，如果不是还在他怀里，还有温度，惵兮会以为这里又只剩下她一人了。

过了很久，她感觉到额头一瞬间的温热，之后身边的温度跟着消失，她的意识被寒冷带入混沌。

再醒来，身体和以往一样好了很多，这次甚至能够站起来活动一下。

倒是没想到，在这里还会有一个关心的她的人。惵兮伸手碰了碰额头，好像那温热还在。

没有了惵莘，没有了活下去的信念，她已经想死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吻，就好像给了她力量，她想到了萧烨，轩草，和凌幻，那些人还在等她，她需要坚持下去。还有…那些为了她而死去的人。

有了这个想法，惵兮就想着离开，可是这里不比路上的监狱，她不知道上面会不会有守卫，会不会有结界阵法，所以最保险的做法，只能从风下手。

可是现在的情况，她肯定不是风的对手，所以到底该怎样下手，又是一个问题。

路上的监狱，守卫是定时换岗的，她可以推测时间，而且在那里她时刻都是清醒的，钻空子也轻松。

可是在这里，她什么也不知道，意识也时常混沌，而一切的前提，都是在她清醒的情况下才能进行。

然而她现在不仅难以保持清醒，唯一知道的信息，还只是风会不定时来看看，她清醒时就问一问命帛的事。

问问命帛的事……

命帛……

对呀！这就是她的底牌，可以吸引风的，也就只有这个了呀！

何不以命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