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纸荒唐言 第一章 他要回来了

许今安吐出烟圈，望了望窗外的景色，远方闪烁着灯红酒绿的光，来往的行人车水马龙，楼下是一片寂静，到处密布的监控亮着红点，大门口立着一盏昏黄的路灯，天边挂的几颗星子，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耀眼。

香烟熄灭在烟灰缸里，许今安关上窗户。夏日的夜还燥热的很，他烦躁的捋了捋汗水浸湿的发，转身进了房间。

“哥。”房内少年沙哑的声音响起，他最讨厌的烟味此时已然充斥了整间房。：“怎么又抽烟？”少年坐起身抬头看他，房间里没有开灯，只少年一对漆黑的眼眸亮如星辰。

“醒了？”许今安有些诧异，没想到小玵对烟味这么敏感，睡熟了都能被熏醒。像是看出了许今安的想法，邵玵无奈的道出一句：“味道很大啊。而且——”他歪过头：“哥答应过的，不抽烟。”

“呼。”许今安走到床边，摸摸邵玵的脑袋：“哥今天有点——”他顿了顿，眉间浮现出一抹并不确切的慌乱。“哥哥刚才打电话给我，谢晨曦，他回来了。”“谢晨曦。”

邵玵轻轻的叫出这个名字。“是，那个四哥？”“嗯。”许今安挨着邵玵靠着床头坐下，他扬起头看向天花板，黑漆漆的上空看不到未来，也窥不见过去。

他想掩盖的那段过去，随着谢晨曦的归来，要被掀开帷幕了。

“他八年前出的国，到西方去上大学。那年我还是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学生。”许今安依偎着邵玵，轻声地向他讲述他们的过去。“九岁那年，我第一次遇到四哥，他大我六岁，那时候已经是个半大的孩子了……”

许今安依稀记得他们第一次的相遇，秋日的傍晚下着滂沱大雨，不敢回家的小今安孤单的躲在刮着瑟瑟冷风的城南桥下，寒冷饥饿中一个少年闯入了他的视线：大男孩穿着一件黑色卫衣，手上握着把透明雨伞，落寞的走在大街上。男孩胸前别了朵白花，那时候的今安还不知道白花代表着什么，他望着男孩的身影，只觉得他很孤寂，好像和自己是一个世界的人。

父亲许珞患有精神分裂症，发作起来常常暴打他，母亲沈瑶秋长期在丈夫不疼、娘家不管的环境下遭受折磨，慢慢地精神也出了问题。尽管母亲对他的期望是好的，摒弃了许家以玉为孩子取名的传统，为他许了“今安”这个名字，但他的出生，注定是不太平的。

他觉得好笑，哥哥许琛是珍宝，身旁的邵玵是美玉，救他的谢晨曦是光……他常常告诉自己，只是个名字而已，可是，怎么能只是个名字呢？

父母亲的婚姻虽然虚伪，但哥哥小时候好歹受到过他们的关爱。而邵玵，他从小时候就是幸福的，一出生就有爱他的父母相伴，成长路上没有坎坷，就算后来他们去世了，他和哥哥也一直把邵玵看做自己的至亲对待。谢晨曦，就连谢晨曦在十五岁之前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可他呢？

他连自己该埋怨谁都不知道，埋怨逼许珞娶沈瑶秋的祖父吗？埋怨沈瑶秋的软弱吗？埋怨许珞爱的女人恰好死在他出生前吗？亦或是，他这张跟许珞有七分相似的脸？这张让沈瑶秋在多少个恍惚的瞬间把他当做许珞来迫害的脸？

他以为，四年前的那场大火，把他的怨恨彻底烧没了，可如今谢晨曦要回来的消息，还是打乱了他内心的宁静。

忆到往事，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是愁苦？是哀叹？还是唏嘘？许今安不知道，他不是看客，没有办法客观评价自己的人生，但他尝到一丝苦涩溢开来，那似是对他四年前的人生最确切的答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