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拾珠 寻求帮助

李道勇没有过多迟疑，动身去了京城郊外的一片竹林。竹林与山峦相接，绵延不绝，进入竹林，走上一条有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踩得地上的枯叶沙沙作响，真有一种曲径通幽处的超脱之感。再往深处去，眼前景色突然明亮开阔起来，一座竹庐映入眼帘，越过庐外潺潺的山泉，便可瞧见屋檐下坐着一位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在研读着什么书籍，那少年便是常先。

他身着青白粗布衫，脚踩赤黑粗布鞋，腰间配着赤色陶埙，活脱脱一副世外隐者的气质；却偏偏生的眉似柳叶尖，目若桃花瓣，面如羊脂玉，风流才子倾城国的样貌。常先见有人来，便起身相迎。李道勇倒也不见外，径直阔步走进竹庐内。少年浅浅一笑，也紧随进屋。

二人坐定，李道勇寒暄道：“常贤弟久不居于京城，进京来的这些时日，可还习惯？”

常先微笑着答道：“承蒙李大哥照拂，我在此处住的很习惯。”

回答完，二人四目相对，互相看着对方，都在等对方说话，气氛突然凝固。

良久，常先直言道：“李大哥，我二人的关系何时到了要互相恭维的地步了。”

李道勇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这次的确是遇到了难题。”

“可是发生在经院的命案？”常先问道。

“不错。”李道勇回答道，而后面色渐渐凝重起来，问道：“贤弟可相信这世界上真有冤鬼索命，神行天道？”

常先哈哈大笑，答道：“神鬼，自然是存在的，可这命案，却都是人作下的。”

李道勇闻言，轻松了不少，便又问道：“那贤弟可愿助我破了那人命案？”

常先答道：“不胜荣幸，只是······”

“贤弟放心，我知道贤弟不喜朝堂是非，我不会再举荐你入朝为官了。”李道勇羞愧地笑了笑，保证到。

于是二人一同去了大理寺，一路上，李道勇介绍了案件相关的情况。

二人先到了停尸房，跨进门，一阵寒气袭来，常先不禁打了阵寒颤。常先掀开盖尸的白布，脸上表情严峻起来，边检查边问道：“这是井边发现的死者？”

“不错。”李道勇又补充道：“死者虽是在井中被发现，但真正的死因是外力致使的颈部折断。”

“而且还是从前至后的折断。”常先说。

“哦？这我此前没注意到。”李道勇有些惊异。

“另一具尸体呢？”常先问道。

李道勇叹了口气，说：“查验这具，得做点心理准备。”

常先深吸一口气，揭开白布。说实话，尸体的确触目惊心，不过一番适应后他很快调整好了状态。

经过一番细细的检查，那常先问道：“仵作可有说明尸体真正的死因？”

“你也看到了，仵作只验出来尸体上的伤口是野兽撕咬所致，其余就没什么了。”

常先笑了笑，说道：“李大哥，看来你这大理寺里的仵作的能力还需精进。”

“看来你有新发现，死者的死因是什么？”

“不确定。”常先摇摇头，而后又说道：“带我去现场看看吧。”

“好。”

于是二人又回到了经院，突发命案，经院已经停学好几天了，没了学生，就没了人气，院中徒留一片寂寥。

李道勇走到井边，说道：“第一具尸体就是在这里被打捞出来的。”

常先走上前去，往井中看了看，又走远一点，而后规正地走到井边垫台，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蹲下去仔细地检查垫台处。而后起身，走到井口，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查探着什么。不久，他起身问道：“第二名死者呢？”

李道勇回答：“第二名死者虽是在这附近的密林发现的，但根据现在掌握的线索，可以推断死者在院中就受了伤。石块和血迹就是在门口发现的。”

常先检查了石块，在门口处仰头观察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突然，他垫脚从上门框取下一个东西。

李道勇凑了上去，说道：“这是——细蚕丝？”

“不错，这就很有指向性了。”常先回答到。

“李大哥，你再带我去密林看看吧，我再找找那里有没有更多的线索。”

李道勇闻言，边走边嘱咐道：“那片密林甚是危险，进了里面不但光线昏暗，难以辨清方向，而且还有野兽出没，你到时候要跟紧我。”

不多会儿便到了密林，李道勇面色严峻，走了进去，常先紧随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在林中转了好久，却始终没有真正进入到林中深处去。

“真是奇怪，我明明是按上次的方向走的，怎么老是走出来了？”李道勇百思不得其解。

常先提议道：“这样吧，我去找个绳子，咱们一个人在外面牵绳子，另一个人往进走，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道勇回答道：“嗯，待会儿我进去，你在外面牵着。”

于是二人找来绳子，李道勇系着绳子走了进去，良久，李道勇走了出来，说：“我还是没找到当时发现尸体的地方。”

常先紧皱眉头，说道：“不错，你一直在林口打转，从未进去过。”

李道勇很是惊愕，说道：“我的确是往一个方向走的。”

常先定睛望着那片密林，像是在自言自语：“或许，是林子有问题。”

“不过”，少年微笑着转身对李道勇说道：“凶手，我已经大概知道是谁了。”

“凶手是谁？”李道勇赶忙问道。

“回经院说吧。”

回到经院，少年胸有成竹，说道：“其实这起命案根本就没有凶手，或者说，杀死他们的凶手就是他们自己。”

“此话怎讲？”李道勇问道。

“先是第一名死者，他是颈部向后折断死亡。这种死法很少见，且不说常人要将死者脖子扭断，一般是左右方向地扭，很少有凶手是将人的头往后折来杀人的，就假设死者是死后才被抛尸井中，那么无论是井边还是井内，留下的痕迹应当是整块的。”少年走到井口，继续说道：“可是你看，这井的内壁，有三道摩擦过的痕迹。”

李道勇探身，仔细看了看井壁，肯定到：“不错，是有三道痕迹，两道在井壁两侧，位置偏上，一道在中间，位置偏下，像是——”

李道勇恍然大悟道：“像是‘青蛙伏地’的动作，那也就是说，死者是活着的时候栽下井，而头部磕到井壁，直接致使颈部折断。可这——不像是自杀。”李道勇稍加思索说到：“倒像是摔跟头所致。”

“不错，你再看此处。”常先蹲下，指着垫台，说道：“此处也是，垫台有被蹭过的痕迹，而且这痕迹，与死者鞋尖大小吻合。”

“那也就是说，死者是往院外跑，被垫台绊到，顺势栽入井中？”李道勇推断到。

“李大哥，你说的不错，并且，可以想象，死者当时一定很慌乱和害怕，或者说他当时是边跑边在看后面的东西，才会不小心跌进井中。”少年补充道。

“原来如此。那另一个呢？”李道勇问道。

“另一个就更明显了，虽然尸体被撕咬地不成样子，但我依然在尸体上发现了一处不一样的伤口，那处伤口不是撕咬所致，而是钝器击打造成的。”常先顿了顿，又说道：“更重要的是，伤口位置非常特别。”

李道勇急忙问道：“在何处？”

“头顶正上方。”常先说道。

“可那死者身长近六尺，那这么推算，凶手至少身长八尺才可能从头顶重击死者。”李道勇说道。

“不错，李大哥，敢问你在京为官十几年，可有见过身长八尺有余的人。”少年笑着问道。

“确是没有。”李道勇摇摇头。

少年趁热打铁说道：“可这门正好高八尺。”

一经点拨，李道勇恍然大悟：“所以说第二位死者是慌乱之中触动了门上的机关，被石块砸伤，而后又慌不择路，误入密林，才遭遇野兽，被咬死的。”

“不错”常先又补充道：“而且，我细观这蚕丝，似是与死者衣物上的蚕丝有几分相似，说不定蚕丝很有可能就是死者自己带来的。”

“原来如此呀。难怪我一直找不到凶手，敢情是死者死于自己的机关。真不愧是我常贤弟，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李道勇忍不住拍手称赞道。

“不过，我虽然知道两人是怎么死的，但还有些疑点我实在难以想通。”常先紧皱眉头，思索着：首先是动机，他二人回到经院目的是什么，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其次两人逃跑时，后面到底有什么，让他们二人纷纷慌乱地在逃跑过程中惨死？还有那片诡异的密林，为何后来再难进去，是偶然还是必然？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被拍了拍，回过神来，看到李道勇笑着对他说：“案子到这里就已经可以交差了，至于其他的疑点，咱们改日再查。你看这天色渐晚，忙了一天你也饿了吧，咱们好好吃一顿，我请客。”

惑不得解，便索性不去想了，常先应了声是。二人便一齐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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