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信侯吕不韦。
这是曾在原主头顶之上,镇压二十年的权相。
一盅又一盅的凉茶入腹,在那一刹那入喉的凉意让赵正心中的烦躁尽去,逐渐的整个人变得冷静,变得冷漠。
这一刻,他不在严阵以待,不在视吕不韦入大敌。
在这雍城之中,吕不韦是他的盟友。
一念至此,赵正整个人更为的轻松,亲政大典之上便提心吊胆,在这一刻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至少,王位的威胁暂时没有了。
吕不韦虽然强势,虽然位高权重,人脉惊天,但是对于大秦君主表面上该有的尊重还是有的。
当然了,赵正不会无知到认为吕不韦敬畏王权。
在这样的野心家眼中,王权对于他们没有太大的束缚,他们不是没有能力去挑衅王权,而是代天巡狩,以假王之名行真王之室。
“臣吕不韦见过王上,王上万年,大秦万年——!”
走进行宫,吕不韦对着赵正深深一躬:“老臣处理不周,以至于血溅蕲年宫,血溅亲政大典,老臣死罪。”
看着这个神色恭敬,却姗姗来迟的中年人,赵正冷笑一声,随及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幻成为了温和:“嫪毐狼子野心,这是预料之外的事情,文信侯不能察觉,自然不能怪文信侯。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嫪毐身居大秦侯位,却不思忠君爱国,反而篮子野心,意欲取孤而代之,死不足惜!
文信侯不必为这样的人感怀!”
赵正清楚,吕不韦必然是知晓了离宫之事。
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找上自己,他想要试探一下自己的口风。
“文信侯此番前来,可是有事?”
见到吕不韦不开口,赵正将一盅凉茶递给吕不韦:“文信侯,坐下说!”
“老臣谢过王上!”
吕不韦脸色微变,但是他将脸上的神色控制的很好,纵然是赵正一直在盯着吕不韦,也只是略微察觉便一闪而逝。
从容落座,抿了一口凉茶,吕不韦心中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亲政大典之上的一场杀伐,让年轻的秦王仿佛在一瞬间成长,这一刻,给他的感觉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份稚嫩,给他很大的压力。
让他坐立不安。
但是,事关赵姬,他不能沉默。
沉吟了许久,抬起头直视着赵正:“老臣听闻王上,封锁了离宫,囚禁了太后?”
“嗯!”
微微颔首,赵正清楚对于吕不韦,这不大的雍城行宫根本没有秘密。就算是他下令都一样,对于有些人,吕不韦的话比他的管用。
“文信侯觉得孤如何才好?”
此话一出,吕不韦半响无言。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既然是眼前这位封锁了离宫,必然是清楚了太后赵姬的脏烂事,那件事牵扯太大,一旦被深究会死很多人。
甚至,他也会被波及,然后被清算。
曾经的少年,已经成长到可以屠龙了。
他不能继续以之前的态度,隐瞒眼前这个本就聪慧,少年早熟的王。
吕不韦猛地一愣怔,他在此刻,方才后知后觉,他与嫪毐都轻视了眼前这位。
日月当空。
英雄从未不问年少。
秦王再年少,那也是王。
半响。
大约了过了一刻钟,吕不韦语气幽幽:“可是王上,太后终究是你的母亲,大秦的太后,囚禁太后,传出去于王于国皆不好!”
“老臣请王上三思!”
“三思?”
冷哼一声,赵正双眸微微一眯,目光凌厉如剑:“当初太后与嫪毐淫|乱后宫之时,文信侯为何不劝太后与嫪毐三思?当时太后前往离宫之时,文信侯作怎么不劝太后三思?当初太后为嫪毐生两子的时候,文信侯怎么不劝太后三思?
文信侯不是受害者,如此奇耻大辱没有落在文信侯头上,自然是可以从容看待,但是孤不能!”
这一刻,赵正彻底理解了郭德纲的一句话:不明任何情况就叫你一定要大度的人,这种人你得离他远一点,雷劈他都会连累到你。
不是所有的过错都值得原谅。
面对赵正的质问,在这连枪带棒的攻击下,吕不韦脸从凝重,变得苍白。
来之前他就清楚一定会受一肚子气,但是却从未想到,赵正的怒火如此的强大,在来之前,他准备了无数说辞,甚至于准备引经据典。
但是,他的一肚子话,在赵正的一番疾如骤雨的质问下,在也说不出来。
吕不韦清楚,这件事终究是赵姬做的太过,眼前这位年轻的王,遭受的太多了。
从某种意义上,当赵姬认可嫪毐用太后玺与秦王御玺调兵遣将的那一瞬间开始,赵姬便已经放弃了赵正。
同样的,她们的母子情分,在那一瞬间就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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