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域之门 引

地陵深处。

“李相，寡人所嘱之事如何？”?男人望着这空空的地陵，长明灯发出的幽光映在他坚韧的脸庞上，黑红相间的深衣下摆拖在地砖上，在这地下深处，一点气流波动都没有，他的鬓角却似在微微飘动。

“陛下，依照您出行东郡时的指示，臣与咸阳城所有方士日夜赶工，已将这地陵的阵法由守护变为封印，只是…”

“你很疑惑。”

男人盯着墓室中间悬浮着的那块石头，赤红的光芒微弱地闪耀在这漆黑的地陵中，手臂粗细的八根铁链紧紧缠绕着石块，铁链尽头是八尊面色可怖，獠牙显露的青铜巨犬，铁链正是从这些狰狞的异兽口中分出的。

“陛下，臣确实不知，这地陵本是你辛苦营建多年的守护阵法，只要这地陵灵脉尚在，天下将万世永固，现在就为了这一块妖石，您却要把帝王的灵脉封印，这意味着…”

“意味着孝公以来六世之功毁于一旦。”

皇帝语气平淡得出奇，仿佛这个他一手创建的帝国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眼睛一刻也不曾从石头上离开。

“寡人是世上唯一的真人，唯一的尊者，寡人不会错。”

皇帝走向身前的一坐青铜犬，把手搭在这异兽的前掌上，以今天的角度看，两千年前的浇铸工艺绝不可能制造出这么完美的塑像，那脚掌的光滑程度你无法想象它是青铜所铸，别说气孔沙眼，甚至连搬运过程最容易产生的划痕也看不见。皇帝闭上眼睛，感受到雕塑里沉寂的灵力。

“朕在东郡触摸到这块妖石时，朕看到了一切，所有的，过去，现在，未来，人类历史的所有一切，从朝代更替，到蝇虫产卵……”

皇帝终于把手从铜像上移开，转身看他的相国，他很清楚像他这样的法家说不上什么忠义，但是很有用，正如孝公时的商君，但之后要发生的事，即使商君尚在，依旧改变不了，在失去自己后，帝国将如一匹失控的烈马，在轰隆隆中走向毁灭。

“陛下…”李斯欲言又止，眼前这位帝王拥有着与世间所有人不一样的眼界，近乎于全知全能的他所决定的事没人可以阻止。

“朕的天下可以毁灭，埃及可以毁灭，罗马可以毁灭，波斯可以毁灭，万物万象不过是时间仓促的轮回，只要天地间人类尚在，灵气尚存，朕将永续。”

“骡马？矮鸡？剥丝？”?相国听得云里雾里的，全然不知皇帝陛下在说些什么，但他明白，眼前这位千古一帝将开始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并且不惜为此付出一切。

“时辰到了，相国。八位将军和数万军士将与朕将在此处永存。好了，出去吧，昭告世人，始皇帝已崩，让秃鹫们去争食寡人的腐肉吧，那些方士们，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诺！”

相国稽首，缓缓后退，最后看一眼眼前的这位世界之巅的人，他没有皇帝的全知之眼，不知他究竟看到了什么样的景象。在退出这漫长的地陵走廊之后，李斯用手遮挡一下光，以适应从幽暗中走出的不适，之后摆一摆手，下令:

“圣上崩殂，闭门！”

轰隆隆的声音响彻郊野，刻着铭文的巨大石门缓缓落下，随后是一道青铜巨门，一道黑铁巨门。相国转过身来，又摆一摆手，困灵锁锁住的四百方士的人头带着惊恐齐刷刷落地，血液流进事先挖好的沟渠，流到大门之处，门上铭文发出暗红的幽光，并沿着门扩散到地陵每一处铭文。

“洪荒浩渺，天地幽幽

四海微茫，八荒汤汤

百仞有体，铸我血肉

百川有灵，凝我魂灵

此躯为引，此灵为鼎

苍苍宇宙，应我长呼”

“万象封具！”

刺眼的光柱从地底下射出，苍蓝的光芒贯彻苍穹，只怕是在东方的即墨，也能看到这光。之后光芒灭却，一切都消失了，地陵，石门，甚至土地，空间，都从这个世界消失，仿佛山与山本就依靠着，不曾存在过如此一片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