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棠客 踏雪寻梅

假期是令人期待的，可是假期并不总是愉快的！

这天于笙去看望了大伯母，被打的于洋，小家伙已经恢复了战斗力，又跟一群小子们搅在一起玩闹，全没了前几天被打的惨烈。

“小姑，我小叔怎么样了，还能出来玩不？”他蹭着于笙的衣角问她。“我奶奶不许我们去打扰小叔，那天我看他都只能躺床上了，现在能起来了不？”

于笙揉揉他的脑袋，“能起来了。就是还不能跟你们玩，大概得两个月才能养好呢！”

“为什么要那么久？”小家伙不理解的问她。

“因为呀，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小叔得养一段时间了！”她耐着性子回答他，小孩子总有太多疑问。

大伯母头发已经花白了，一脸岁月的风霜，慈眉善目的瘦高个子，“你可别去烦你小叔了，整天没个安生劲，回头再蹭着了你小叔了，好的更慢了。”

于洋努努嘴回她：“才不会呢！我离远点看还不行嘛！”

说着就要闹着跟于笙回去，于意见状也要跟着去，“我哥能去我也去，我也要看小叔。”

两个人也不管奶奶的阻拦，拉着于笙就往外冲。

回到家，两个人撒欢似的还没进门，就开始小叔小叔的喊于歌，一进屋，两个人就冲到于歌身边，又不敢碰，只好站在旁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于笙听着屋里都是欢快的说笑声，也不理他们，任他们闹去，只嘱咐两个小家伙不要碰于歌，免得他疼。两个人乖觉的点点头，又说了好多最近的趣事。

这样闹闹也好，省的于歌闷。

母亲正在厨房煲汤，也被几个人的说笑声感染了，嘱咐两个小家伙留下来吃饭，有骨头汤喝。两个人眼里只冒光，忙不迭的点头。于洋的奶奶常年茹素，炒个肉都不愿意动手，更别提闻着肉味给他们做汤喝了，所以总喜欢腻在于笙家吃饭。有时候于笙也替两人委屈，平时见不到爸妈也就罢了，过年了堂哥堂嫂也不回来，弄的两个孩子惨兮兮的，只有两个老人陪着。

正陪着母亲在厨房说话，于父就回来了，一边进屋一边念叨，“于歌今天怎么样了？我看几个小家伙在那屋热闹的很呢！天气预报说明天下雪呢，要是下雪了，过年走亲戚可不方便了。”

“不方便那怎么办，真下雪了你去呗，于歌这样，下雪了于笙一个女孩子也不好走。”母亲盘算着回他。

于父看看于笙笑了笑，“唉，你说你们两个孩子，在学校都吃的干瘦干瘦的，可想着放假了给你们补补吧，碰到你弟弟这会是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我们要是吃了他看着还着急，只好都省了。”说着又顿了顿，“回头老爸给你做点你爱吃的，你不是爱吃鱼嘛！到时候你在厨房吃，这样你弟弟看不见，也就不馋了。”

于笙点点头，“爸，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于歌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不挑食的。”为着于歌受伤，她心里总不好受，要是再背着于歌吃好吃的，岂不是罪过。

于父看出来女儿的心事，笑着开解她：“别多想了，我跟你妈都没有怪你的意思。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要我说就怪于歌自己淘气，你就是真追上他了也不会真打他打，是他早就盯着那个拉货钩了，就是想找个机会去玩，吃次亏也好，让他以后也少淘气些。”

于母也开导她，“小小年纪别想那么多，心事坠的都不长肉了。该吃吃，该喝喝，过年在家好好补补，等开学了，想吃家里饭也难。”于母总是心疼孩子的，知女儿懂事，贴心，生活上总不让他们操心，学习上也上进，就是家里总也不消停，为着自己头胎生的是个女儿，儿子又比女儿迟了六年才来，老爷子没少给她们母女脸色瞧，好在丈夫疼她，她总能承受住，就是女儿，没少挨爷爷的骂，直到于歌出生，她的日子才好过一点。不过对于笙并没有什么改变，老爷子一样看她不顺眼，时不时的就骂她。

于笙乖觉的点点头，笑着安慰母亲，“都听你们的，那我可比于歌有口福了！”说着调皮的一笑。

于父也高兴，孩子能想开就好，这几天一直都闷闷的，“晚上我给你做个鱼汤，麻辣鲜香的，比外面的好吃！”他笑着跟于笙说。

“好！”于笙乖乖点头。这时于意探头进来，咧着嘴笑，“爷爷，那我也要吃，听说吃鱼能变聪明呢！”

几个人都笑他，傻孩子呀，你聪不聪明可跟鱼没半毛钱关系的呀！

……

晚上吃饭时，于洋和于意最是欢快，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不知道吃哪个好，于父擅厨艺，做的饭总是格外的开胃，几个人吃的尽兴，只有于歌，这个太辣不能吃，那个太酸不能吃，鱼又不能吃，一顿饭吃的干着急，于母耐着心哄他，“让你自己吃吧非要跟大家挤一起，看着不能吃的又干着急吧！”

“想吃就少吃一点吧，又不是过敏，也不见得全忌口！”于父看他着急着想吃插嘴说道，“少吃一点就是了！”

于歌一听高兴的赶紧指着一盘酸辣肚丝让母亲夹给他吃，刚吃到嘴里就吸溜吸溜的辣的嘴疼，于母忙给他喝口骨头汤压压，忍不住念叨他，“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于歌喝了口汤感觉好些了，才回她，“你们都吃就我不能吃，你说我着急吧！”

惹的几个人笑的止不住，这边还没吃完饭，大伯母就追过来喊两小家伙回家吃饭了，一进门看到两人吃的正欢，就数落两人：“你看看你们家两，一天三顿的往你小叔家吃，家里养不住你两了是吧？”

絮絮叨叨的说着，于母忙喊她进来，给她倒茶喝。

“嫂子，不过一顿饭，孩子们愿意在这吃，是几个孩子亲呢，不亲他还不来呢！”于母笑呵呵的劝她。

“嫂子，我大哥呢！”于父问她，“得空了也过来坐坐，过年也没事嘛，让我哥也过来喝两杯，唠唠话。”

几个大人吃着饭，喝着茶，说着话。于笙看大家都吃完了才收拾碗筷，留下大人们说家常。

少坐了会，大伯母就带着两个调皮鬼回家啦，于母安置了于歌，这一天过得平平淡淡，却是家常该有的温馨。

冬天比较冷，于母催于笙也快去休息，躺被窝里暖和。于笙拗不过，也着实怕冷，就回了房间，不像上学时那样朝五晚九的，虽然没什么困意，也还是躺着养神了。这样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了大门开门的声音，似乎是有人来访，然后听到父亲和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听的不分明，但还是断断续续听到些，什么生意，不容易，难做什么的，像是表哥的声音，她想清醒过来听听，却睡的昏沉，依稀听到父亲说什么你妹妹还小，上学什么的，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在半梦半清醒中挣扎，那边的声音却小了起来，几不可闻。然后就是关门的声音，再没了动静，只听得风声从树稍间穿过，有些沙沙的声音传来，是下雪了嘛？父亲说，天气预报明天会下雪呢！她的思路清晰了起来，脑子仍是昏沉沉的，像是吸水的海绵沉到了湖底，又轻又重，再动不得。

发生了什么，担心着什么。大家都很默契的选择了不说和不问。

晨起是一片白茫茫的颜色，厚厚的积雪都可以堆雪人了，于父笑呵呵的喊两个小家伙起床看雪，兴致盎然的说要给两人堆个雪人看。母亲看着三个人，一个老，一个病，一个弱的，直说几个人，让歇着好，一边也知道大家不会听她的，自顾自去做早饭了。

于笙还算淡定的，只有于歌，脖子上吊着绷带裹着打石膏的手臂，不停地在雪地里踩雪，一边踩还一边说：“你们都不许下来踩，等我踩完了你们才能下来。”似乎这样，这年的雪就都是他的啦！于笙笑他，还是任性的孩子呀！

于父也不管他，让他自己玩的高兴，只叮嘱他慢点，别再摔着了。一脸慈爱的看着他玩。于笙想从父亲的表情里读出些昨天发生了什么事的内容，却从父亲轻松的表情里看不出一丝波澜。要么是无事，要么就是有事，家里人不想她知道。既然大人们不说，她也就装做无知不问，免得父母担心。

雪能下的这样厚，一脚下去淹没了鞋子已经是很难得了，但是堆雪人还有些困难，一铲子下去，挨着地面的雪就被翻了出来，有些脏，堆出来的雪人也不白净好看，几个人只好作罢，等于歌玩了尽兴，吃了早饭，就开始铲雪扫路。

白雪覆盖在树上，屋檐上，苍茫大地一片雪白，于笙跟父亲直忙的口吐白烟，稍微还觉得有些热，只好脱了羽绒服，她向来畏惧冷，活动下觉得还好些。冬天的时光禁不住打发，这样东忙一下西一忙的，都不知道时间哪去了，于歌在家窝不住了，觉得闷的慌，想出去走走，于笙怕他来回走动又蹭到胳膊，也不好带他出去玩。哄他在家歇着，小家伙闷了几天有些小情绪，于笙看他着实无聊就哄他，“你听话，下午我带你去看梅花去，我记得河对岸那边的竹林那里，有几颗梅花，不知道开了没有，我们下午去看看！”

于歌一听能出去，还能看花，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那可不许骗我！”说着一脸的满意，找母亲嬉闹去！

真是容易开心的年纪呀！于笙叹口气，终于能清闲下来写会作业了，虽然不多，但还是早点写完心里才踏实。

自从升了中学，再到高中，姐弟两个在一起的时间也就节假日和寒暑假了，于歌又淘气，爱出去找小朋友玩，若不是风雪阻碍，又摔伤了胳膊，也是难在家宅着的。此刻于笙趴在客厅的桌子上写作业，他也乖觉的搬个凳子，在一边玩，翻翻插画书，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于笙说话。

于母进来就看到姐弟两个很是融洽的在一起，一个写字，一个看书，满意的笑他们，“今天怎么这么好了，也不闹了，真好，天天都这样才好呢！”两个人笑笑，于歌就抢话道：“妈，我下午能出去走走不？闷的慌！”

于母走过来检查他的胳膊，问他走路疼不疼，要是不疼，想出去走走就去吧，只是别玩太久了。于歌像得了圣旨似的，忙不迭的点头。两个小人相视一笑，很是默契。

这样写了半天的作业，于笙也觉得头昏脑涨，眼睛发酸，看于歌也是有些犯困了，在沙发上斜躺着，想着要不就在家看看电视得了，刚一打开电视，于歌就清醒了，睁着眼睛问她，“姐，你不是说带我出去看梅花的嘛？怎么又看电视了？你不会又是骗我的吧？”

于笙气结，“哪有，说的好像我经常骗你似的，你要是不困了，穿厚点，我带你去看！”

“我当然不困了，走吧！”说着精神抖擞起来，一脸的振奋。

于笙也觉得在家有些闷，想着看看大雪后的天地，两个人跟父母说了声就结伴出门。一路上没什么行人，车辆也惧冷似的没看到，只依稀能看到有些许车辙的痕迹，三三两两的几个脚印，大家都不想下雪天的出门吧！

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雪地里留下两行凌乱的脚印。河是黑的，地是白的，似乎天地也只剩下这两种颜色。竹林被大雪压的低了腰，有些竹子都垂到了地上，于笙用脚一踢，窸窸窣窣的雪就掉了一身，落在脖子里凉嗖嗖的，她忙蹦起来甩掉，于歌笑她笨，不知道戴着帽子。

走到竹林尽头，就看到几株干瘦的梅花树，零星的开着几朵红梅，于歌欢喜的摘了一朵，冲着于笙喊：“姐，你看，真的有梅花耶！”

竹林偏僻，她也是无意中才发现这几课是梅树的，也是碰碰运气，没想到真开花了，就是差不多都是花骨朵，盛开的没几朵。她看于歌喜欢，问他，“要不折一枝，带回去用水养着，能看好几天呢！”

于歌欢喜的点点头，问她，“姐，多折几枝吧！”

于笙笑他，“折多了浪费，就折一枝吧，过几天花谢了再来看！”

于歌闻言就开始选折哪一枝好，这只枝花少，那枝花骨朵多，那枝花多花骨朵少，选了半天才选了一枝满意的，看看于笙，撒娇的问她，“姐，再多远一枝好不好，这枝花多的我挺喜欢的呢！”

看他一脸的可爱相，于笙也不忍，就依了他又折了一枝，两人为了好看，又折了几枝竹叶才搭配着，走到河边，于歌兴起，一只手捡起地上的雪扔到水里，雪稍纵即化，没了踪迹，玩的不亦乐乎，直到于笙耐不住冷，喊他回去才作罢。

两个人自觉出去了没一会儿，回来时于母就说两人出去了一下午，也是闷的久了，出去就不自觉多玩了会，于歌献宝似的把梅花递给母亲看，直嚷着是自己摘的。

于笙看母亲絮絮叨叨的跟于歌说话，哪里摘的？有人说你们不？……

她自顾去找了个玻璃瓶，洗干净，装了半瓶净水，把梅花插了进去，又把折的两枝竹叶也插了进去，放在客厅的桌子上，于歌盯着仔细看了半天，问她，“姐，我们这算不算偷呀？偷花贼？”他笑嘻嘻的说着。

于笙看他心情好，也附和着他笑闹着说：“套用孔先生的话，读书人的事能是偷吗？说个文雅点的，这叫竹影和诗瘦，梅花入梦香。”

于歌看着于笙直瞪眼睛的问她：“姐，你能说点我听的懂的嘛？又欺负我读书比你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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