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手指是前世遗留 第十章 复学

十月初八，荣国侯府，荣养堂。

今日是每月四次晨昏定省的日子之一，一早荣养堂便热闹起来，四房的太太小姐皆来了。

因着老太太只有威远侯一个亲儿子，便有些不大愿意其他人来晨昏定省，但是又不能让人觉得一碗水没有端平，又体谅四房的孩子，到底是在另一处居住的，要比别人早起许多，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人一月来四次，若是碰上节日就再添一次两次。

待老太太梳妆洗漱好，出来坐下，看了一圈没有见到顾长安。

齐妈妈知道老太太在找谁，凑近道：“老太太，久儿姑娘来得早，老奴见您还在休息，又见久儿姑娘困顿，让先去碧纱橱歪一会儿，这回估计正好眠呢？”

老太太笑了，“屋子里可暖和，别给冻着了。”

齐妈妈笑道：“原也是每年会住一段时间的，底下人都知道的。”

老太太放心了。

虽然齐妈妈和老太太说话轻，但是满屋子都关注着，自然也是听到了的，心里各有想法，四个太太年长些，面上没有显出来，小姐们有些习以为常，有些还是带着嫉妒。

老太太也不管这许多，等众人请了安，不若往常就让她们回了，反倒让人摆了了早饭。

“今日里天冷，也别回去吃了，在我这老婆子这里吃几口，”笑着对嫡出的姑娘们说，“知道你们今日沐休，要来请安，特意让厨房做了花生酪、胡辣汤、翡翠虾饺、白糖兔子年糕、南瓜红豆饼还有我们怡姐儿喜欢的金丝山药春卷。”

众人一听，脸上都带上了笑。

顾云兰见此，对老太太十分佩服，刚她说的那些，肯定是这里四房六个嫡出姑娘喜欢的，若说刚老太太与齐妈妈的说话，众人是有些不满的，如今她当众说了人的喜好，便显示她不只在意顾长安一个，每个嫡孙女的喜好都是记在心里的，其实作为侯府女眷最高领导，她就算不记得也无所谓，如今这般妥帖，不仅让众人不能与顾长安计较，还要念老太太的好，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该多学学的。

因着想事情，顾云兰便落后了人一步，老太太人虽老，眼却没有花。

待众人就坐，丫鬟们伺候着洗了手漱了口，老太太举了筷子，众人才一一动筷。

许是不常在老太太屋里用膳，都有些拘谨，老太太喝了口小米粥，扫了眼桌上的吃食，和蔼道：“今日自家吃饭，也不拘那食不言的规矩，说说近日可有什么趣事儿，也好让我这个老婆子乐道乐道。”

大太太用公筷给老太太夹了一个豆腐饼，“因着天冷了，却又没有下雪，没什么景致，便也没有人请我们几个出去，孩子们又都在读书学东西，长这许多岁，最远不过去过小都京，怕是还希望老太太讲讲当年进京的所见所闻呢？”

老太太也夹了一筷子凉菜给大太太，对着众人笑道：“瞧瞧，瞧瞧，我这趣事儿没有听着，却还要让我来说道见闻呢？这理家的太太，算盘播的可是响？”

说完大家都笑了。

“不过啊，我们做女人的，自是不能与男儿比，可以外出游学增长见闻，但是多读书总是好的，那游记里也能让我们足不出户见识大江南北。”

“老太太，您可不能给她们理由躲懒，若是让姑娘们都去看了游记落了功课，届时章先生又该吹胡子瞪眼睛了，若是老侯爷回来，必然是要捉了吐半天的牢骚，然后喝光府里大半的酒水，再一边摸着我们前院的迎客松，一边念着酸诗，直待章先生的太太来拧了耳朵，方才肯一路吟着《将进酒》回书院，这到了第二天，您这可该迎来章太太吐牢骚啰。”

三太太一说完，大家又都笑了。

老太太险些笑得仰倒，齐妈妈在边上扶着，老太太坐正的时候，正好对上顾云兰的面。

老太太见顾云兰碗里的胡辣汤没了，亲自舀了一碗，让齐妈妈给顾云兰端了过去。

“云姐儿，你前段时间落了水，如今可好了？”

顾云兰接过胡辣汤，似是那汤有些烫，她有些端不住，便没有立时回老太太的话。

二太太见了，忙帮着回了，“云儿好多啦，多谢老太太挂念。”

顾云兰放下胡辣汤，谢了太太。

老太太见了，笑得开怀，“一碗汤罢了，可别谢来谢去的，快坐下吃。”

等顾云兰坐下了，老太太又道：“既是云姐儿好了，便也随姐妹们一道读书吧，我们家的姑娘，可不兴那些女子无才便是德，但也别一劲儿专研，累坏了身体。”

又朝众人笑道：“原也没有希望家里出个女学士，只盼着姑娘们读了书，多明些事理就是了。”

“是。”众人异口同声回了。

顾云兰再次拿起筷子，却见顾长安来了。

可能是额头伤了的关系，顾长安戴了点翠坠白玉抹额，与脖子上的白玉烧蓝流苏璎珞交相辉映，走动间，点翠白玉耳坠轻晃。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是顾云兰第二次见顾长安的印象。

老太太见了顾长安很是开心，待顾长安请了安，便连连招手，“我们的睡美人醒了，快来祖母这里。”

顾云兰一听睡美人，手里的勺子一滑，胡辣汤溅了开来。

众人皆看向顾云兰，顾云兰尴尬的笑了。

小丫鬟忙上前收拾伺候。

顾长安坐到老太太身边，“云妹妹怕是吃惊，祖母居然也会看禾润先生翻译的《睡美人》？”

老太太摸了摸顾长安的左手，手心暖和，便放下心来，笑道：“祖母老啦，眼睛不行啦，是府里的女先生说给祖母听的，不过到底是番外的东西，听听也就罢了，与我们天朝的风土人情却是不同。”

“就是，”大太太也接了话，“女先生说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也在，当时便有些嗤之以鼻，要知道，这宫里哪有什么纺织机，就是京都普通人家家里，也是不放的，这故事里的公主可还不如我天朝一般人家呢？”

便这样讲这事儿打了岔过去。

顾云兰感谢顾长安解围，朝顾长安笑了笑。

这时小丫鬟将顾长安的碗筷摆好，齐妈妈亲自端了一碗云吞给顾长安，顾长安便转头朝齐妈妈笑了笑。

顾长安左手拿起勺子，舀了一个小云吞尝了，眉眼都是笑，跟老太太说道：“好吃。”

“哈哈……好吃你便多吃一两个，可不能多吃。”老太太慈祥和蔼的看着顾长安。

一桌人见老太太如此，胃口有些打折。

顾长安又吃了一个，便放下了。朝着老太太道：“我进来时，正巧听到祖母说读书明事理，祖母，孙女也想去听章先生教书，也想着多明些事理。”

老太太一时没有应。

三太太夹了一个翡翠虾饺给老太太，“过了来年元宵，小久儿便也十四了，想来也是想多跟姐妹们处的，又何况明年几个哥儿要参加春闱，如今章先生是正紧教几个哥儿的，姐儿们原也是在那里听听，也不用动手写文章。”

老太太依旧没有应，三太太便纳纳吃起早饭。

见此，其他人也不好再开口。

顾长安将自己没有喝的花生酪给推到老太太面前，“祖母，张大夫也说孙女应该出来透透气，那样有利于恢复，再则，孙女也不是只想着去读书，是想借着上午读书，才好中午来您这食午饭，郡主府的厨房没有祖母小厨房做的合孙女胃口呢？”

老太太舀了一勺花生酪，依旧没有应。

顾长安见此，委屈道：“孙女想天天见祖母呢？祖母可是不想？”然后推了云吞碗，“既然祖母不愿意见孙女，孙女便也回吧。”说罢便要起。

齐妈妈忙给止住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你哟！”

这便是同意顾长安去读书了。

“祖母最好啦！”顾长安抱了抱老太太。

“快放开，成什么样子。”老太太嘴上虽这么说，手上却没有推开。

等晚饭后，齐妈妈帮老太太卸钗环。

老太太看着镜中的自己，问齐妈妈，“你可觉得云姐儿有些不同了？”

齐妈妈将首饰收好，“却是有些不同了，想是落水后想的多了。”

“孔嬷嬷来辞，是在府里的姑娘们去郡主府的第二天吧？”

齐妈妈有些疑惑，老太太为何明知故问，回道：“是。”

老太太冷笑一声，“这起子人，总是以为我为了粉饰太平，不敢一碗水不端平，不过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这齐妈妈倒是不好接了。

“罢了，我也老了，到底不如年轻的时候。”

“瞧您说的，如今这两侯府能这般太平，都是您的功劳，若是哪天您不再愿意管了，那可是分崩离析。”

“招娣，你说我当年若是没有给老侯爷做续弦，那前面几十年，是否会走的顺遂些？”

招娣是齐妈妈的名字，她也是许久没有听人叫起过了。

“人生没有回头路，小姐又何必再去纠结。”

“也是。”老太太自嘲一笑。

正在班师回朝路上的顾老侯爷打了个响响的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