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岁岁 繁花十五

下午五点，这场不同寻常的处理会准时在职院多媒体教学大厅举行。王益没有露面，也是，满头绷带，出来干什么，出来也是丢人现眼。代主持会议的是那个贴通知的年轻李姓教导主任。

“同学们——”他清清嗓子，示意会议正式开始，李主任停留三秒貌似在等掌声，大概自己都觉得开这种会下面啪啪鼓掌太他妈讽刺，就直接跳到正题。

“同学们，”他说，“发生这种事情我很痛心。向学会作为学生代表，学校大力栽培的优秀校友，却不思纪律，无事校规，是一个很大的错误。今天召开这个会议，就是希望大家以此为戒，约束自己的行为，树立正确的世界观，谨记什么该为什么不该为。”

这个教导主任很年轻，不认识的人很容易把他和下面这些大学生等同一起。教导主任的嗓音很啞，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二十几岁的男人说话像五六十岁的老头那般干瘪漏风。

“同学们，发生这种事情真是家门不幸，丢人得很哪，今天上午学校分别找争执的双方了解情况，经过学校的调查，大致了解了昨天夜里在朝云家庭旅馆发生的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好在问题不是很严重，但是性质恶劣，必须严肃处理，以儆效尤，才能达到一个教育目的。”

问题不严重，性质恶劣，这不自相矛盾嘛！下面众人交头接耳。主任接着说：“昨天晚上因为中文系的岁岁当夜未归，向学会作为学生会干部，听从校长安排外出找人，走到朝云家庭旅馆的时候正好碰上也出来找人的李林超，双方不知怎地起了争执，互相讴骂，中文系李林超争执不过进而生谣捏造向学会同学不齿之事，企图搞臭对方以达到一己之私。李林超同学的行为严重触犯了学校纪律，向学会同学身为学生会首脑，没有做到谨言慎行，宽以待人，严以律己，参与讴骂，其行为甚不可取，经过学校党委慎重讨论，处理意见如下：李林超同学记大过处分一次，两年内不得申请学校任何途径，任何形式的奖学金，助学金，并且向向学会同学公开道歉；向学会同学留职查看，给予严重警告一次。”

话音刚落，小声议论的会议室立即炸了。目瞪口呆的李林超回过神来，猛然站起：“不对呀，再说今天早上也没人跟俺了解情况啊……”

“你就是李林超？”主任慢条斯理地放下话筒。

“俺就是李林超。”

“你上来讲。”

“上来就上来。”李林超抬脚就走，坐在他旁边的岁岁突然在桌下悄悄拉了他一下。

“怎么，还不动？”上面倒催了。

“笔掉了，俺捡一下。”

李林超蹲下去装作捡笔，拿眼看岁岁，岁岁没动，眼睛望着别处。

李林超悻悻地站起来准备上去，意外地发现桌上多了张纸条，白纸上写着一排飘逸的钢笔字：别上去了，似有准备。

“你磨叽什么呢，还不上来？”上面的人倒急了。

“上来就上来！俺就不信黑白还能颠倒过来！”李林超感激地看了岁岁一眼，大义凛然地上去了。

“俺有证明，当时何欢也在场，她可以作证。”

李林超话刚出口，突然觉得这个证人好像有点……不靠谱。

别说两人有那层关系，就是没关系，说难听点，约那什么的，姑娘能承认吗？她何欢就算再笨，笨到被男人骗，还能笨到自己往自己身上倒脏水？承认自己那什么的，然后被全校围观，取笑？真笨到这个程度能混到这个地方来那也是奇葩了。

果然何欢矢口否认。不知道，当时没出校。

李林超气急败坏，另辟捷径：“俺还有证人，老板娘，老板娘还在心疼她的套套卖便宜了，说每次来她都要亏三盒套套的钱。”

主任眼皮也没抬，吩咐台下坐在第一排作记录的一个男生，去门外叫老板娘进来。

那男生果然去了，随即领着一个抹脂擦粉，衣着粉嫩的中年女人进来。女人貌似头一次见这种场面，一进来发现下面几千双眼睛齐刷刷地全把她盯着，立即惊呆了，但随即那块肥胖的臀肌扭起来。

“哦，哦，是的，就是这个罗圈腿，打架打不过乱造谣，当时我还劝，都是同学，退一步海阔天空啦，这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僵啦大家不好看，他还骂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别看这家伙长得不齐全，骂人倒是牙尖嘴利，厉害得很，啊就这样啦——那什么同学们，以后有空多来小店做客啊，里面五间全中央空调房，房房都有沐浴室，床单每日一换，绝对干净卫生，关键是收费合理，买五送一，会员八折，节假日另有配套服务，火腿肠方便面免费送，代开发票代请假……”

话没说话，李主任赶紧挥手示意那男生：“轰出去轰出去。”

那个带她进来的男生闻言慌忙又把她“请”出去。

李林超目瞪口呆，这时他才相信，确实岁岁说的没错，他娘的！

李主任看看下面，按照先前的讨论，这个会议不宜久开。他合上资料，将话筒移给坐旁边的高原。

高原接了话筒说：“事情过去了，就不提了，你们还年轻，趁着年轻多学习，总有一天会明白这个社会并不是非黑即白，很多事情它并没有对错之分。你们需要学的，还多得很。”

主任接口道：“没错，多学习，理想是一回事，现实是一回事，只有不断学习不断进步，将来才会有所收获。好了今天的会开到这里，散了，该上课的去上课，至于李林超的处理结果，明天就以书面形式贴出来。散会。”

坐在首脑台边上的职院领导没想到这么快就散会了，衣着考究的院长大人刚吩咐了本校后勤去泡茶（居然茶水都没有准备），一听散会，当即一愣，下面众人也是一怔。

“咦，散啦？”

二十分钟不到，课间操都没这么短。

主任收拾东西头也不回，起身走了。

南合这边的人一走，还坐着未动的职院那边的几个领导，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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